地动山摇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然而,此时此刻,恐惧是最好的燃料,只需一星火苗,便能重新引燃。
老村塾踉跄着站稳,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老脸扭曲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的咆哮:“是他!就是他引来了地龙翻身!是他要毁了我们大墟!”
他枯瘦的手指直直地指向院中那道孤单的身影,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热。
“不除掉这个妖孽,我们所有人都要死!”
这句绝望的谶言,如同一柄重锤,彻底砸碎了村民们心中最后一点迟疑。
理智的堤坝轰然崩塌,被恐惧的洪流所淹没。
“杀了他!”
“烧死他!”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紧接着,上百名村民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他们举起手中的锄头、柴刀和草叉,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求生的光芒,朝着李牧发起了最后的、不顾一切的总攻。
就在此时,那股震动再次从村庄的中心传来。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低鸣,而是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万古的巨兽,终于挣脱了地底的牢笼,发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声咆哮。
村子中央,那口废弃古井的方向,一股肉眼可见的、墨绿色的疯狂气息如火山般喷发,直冲云霄。
那气息浓稠如墨,在漆黑的夜空中搅动、盘旋,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缓慢旋转的涡旋,仿佛一只凝视着大地的、充满恶意的邪眼。
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以古井为中心,如闪电般横扫全村。
这是一道纯粹由恶意与疯狂构成的精神洪流。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村民,脸上的狰狞表情瞬间凝固,他们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双眼翻白,口中涌出白沫,像被砍倒的木桩一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外围的村民和老村塾,紧随其后。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铁锤砸中了脑袋,同时抱住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灵魂被撕裂时的哀鸣,惨叫过后的他们纷纷倒地,蜷缩着身体,剧烈地痉挛,瞬间便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
高坡之上,格物真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身前那台崭新的“现实稳定仪Mk-II”,当那道冲击波扫过的瞬间,由精金和秘银打造的仪器连一丝声响都未发出,便在一阵无声的扭曲中,化作了一捧细腻的金属齑粉。
格物真人本人,则因他引以为傲的“安全距离原则”和仪器的自我牺牲,只被余波扫中,闷哼一声中便干净利落地晕了过去。
村子的另一头,盲眼的说书先生正侧耳倾听着远处的骚动,冲击波袭来他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
他失明的双眼让他免受了视觉层面的污染,而那纯粹的精神冲击也被距离削弱,他没有“看见”那道绿光,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
他听到了从井口方向传来的、那根本不属于人间的咆哮——那是由无数怨魂的哭嚎、疯子的呓语和怪物的嘶吼交织而成的,最纯粹的恐怖之音。
精神冲击同样扫向了院中的李牧。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股恶意撕成碎片的瞬间,他口袋里那块一直被遗忘的、手掌大小的怪鱼骨架,突然变得滚烫。
灼热感一闪而逝,那骨架在他口袋里无声地化为了一捧细腻的白色粉末,紧接着,一股清凉、宁静的气息从中涌出,如同最温柔的屏障包裹住他的大脑,将那毁灭性的精神冲击抵消了十之八九。
“呃……”
李牧剧烈地喘息着,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从那撕裂般的剧痛中缓缓恢复过来。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
火把散落在泥地里,发出“滋滋”的燃烧声,曾经喧嚣的人群,此刻全都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抽搐。
整个世界,只剩下村子中央那道通天彻地的绿色光柱,以及从光柱中传来的、令人疯狂的嘶吼。
在这片被灾难清洗过的土地上,他成了唯一站立的影子。
远处的山坡上,九位爷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屠夫那只总是提着剔骨刀的手,此刻已握得骨节发白,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无面疯仙’,这娃子应付不了!”
他魁梧的身躯微微前倾,显然是准备动身。
一根兽骨拐杖,却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的身前。
村长没有看他,只是遥遥地望着院中那道孤独的身影,他那双总是浑浊不堪的眼中,此刻清晰地映着一丝旁人无法读懂的信任与托付。
院子里,李牧看着倒地不起的村民,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呻吟的老村塾,再看看远处那代表着真正威胁的绿色光柱。
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村民们的围攻,老村塾的煽动……
这些都只是“症状”,井底下那个正在咆哮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病根”。
他抬眼望向远处山坡上那几个模糊的轮廓,仿佛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感受到了村长那无言的鼓励。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俯身,从地上捡起那把屠夫爷爷送他的、看似平平无奇的剔骨刀。
然后,他转身。
在所有倒地村民那复杂的、夹杂着痛苦、恐惧与一丝茫然的注视下,孤独地、决绝地,冲向了那散发着无尽恐怖的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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