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庭的出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湖面。他话语中的“最高机密”和“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也裹挟着令人不安的疑云。尤其是刚刚那段指向他“合作”的加密信息,让甲板上的空气几乎凝固。
白若修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医疗人员,缓缓站直身体。肩头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远不及他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他看着几步之外的父亲,那个他敬畏、抗衡,此刻却可能隐藏着最深沉背叛的男人。
“知道什么?”白若修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知道您如何与虎谋皮?知道母亲被困在海底二十年,您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压抑了二十多年的痛苦、思念,以及刚刚确认母亲死讯却无力回天的绝望,在这一刻混合着对父亲可能参与其中的猜忌,轰然爆发。
白振庭的脸色在船灯下显得异常冷硬,他并未因儿子的指控而动怒,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痛楚的神色,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他沉声道,目光扫过程夕瑶和李修,“有些话,不适合在这里说。回栖园。”
他转身,走向直升机垂下的软梯,姿态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家族掌舵人,但那背影,在夜色和海风中,似乎也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孤寂。
白若修死死盯着父亲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咬牙,跟了上去。他必须知道真相,无论那真相有多么残酷。
程夕瑶和李修对视一眼,也默默跟上。
栖园,书房。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只留下书桌上那盏孤灯,照亮着对峙的父子,以及静立一旁的程夕瑶。李修守在门外。
白振庭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仿佛坐在他的王座上。他没有看白若修,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滞。
“二十多年前,‘星辉’实验室,并非白家独立主导。它是一个多方合作的绝密项目,参与者,包括当时如日中天的林家,以及……我。”
他承认了!白若修的心猛地一沉。
“林晚秋,是林家那一代最具天赋的研究员,也是‘星辉’能量理论的核心奠基人之一。而你的母亲,念之,”白振庭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她是因为我,才卷入其中。她负责生物意识与能量链接的接口研究。”
“所以,是您把她拖进了那个地狱!”白若修赤红着眼睛质问。
“是保护!”白振庭猛地提高声音,目光锐利地射向儿子,“当时白家内部不稳,外部虎视眈眈!只有让她参与进最重要的项目,拥有足够分量的筹码,我才能确保她和你的安全!”
“安全?”白若修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他指着自己肩上的伤,指着程夕瑶,指着窗外仿佛还回荡着爆炸声的方向,“这就是您说的安全?母亲在海底囚笼里煎熬二十年,这就是您给她的安全?!”
白振庭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星辉’的力量……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它不仅是能源,它……它能触及意识,甚至……窥探生命的本质。林晚秋最先意识到了危险,她试图中止项目,但那时候,已经停不下来了。”
“林家内部出现了分裂,一部分人主张不惜一切代价继续研究,另一部分,以林晚秋为代表,主张封存。而当时白家内部,也有人与林家那部分激进派暗中勾结。”白振庭的目光第一次正式落在了程夕瑶身上,“你的母亲,林晚秋,在最后关头,带着最关键的数据和那枚‘钥匙’吊坠,试图逃离。她将吊坠交给了念之,希望借助白家的力量保全秘密。而她自己……选择了留下断后,制造了‘失踪’的假象。”
程夕瑶屏住呼吸,母亲悲壮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变得清晰。
“那场爆炸……不是意外,是清洗。”白振庭的声音冰冷,“林家激进派,连同白家内部的叛徒,联手抹去了所有痕迹。念之……我动用了所有力量,也只来得及将她秘密转移到‘海星’平台的深层维生舱,对外宣称坠海失踪。那是当时唯一能保住她性命的方法!我甚至不敢经常去看她,生怕被那些人察觉!”
他看向白若修,眼中是深沉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这二十多年,我一直在查,在布局!我容忍方慧如在眼皮底下活动,我放任甚至引导你去追查,就是为了引出那些藏在暗处的鬼魅!顾泽言……他不过是林家摆在明面上的一枚棋子!他背后的‘林先生’,才是当年主导清洗,如今又想重启‘星辉’的元凶之一!”
“所以您就和他们合作?!”白若修厉声打断,“那条信息怎么说?‘他的合作,我们很满意’!”
白振庭脸上闪过一丝被误解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合作?那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幌子!我不放出一些诱饵,如何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如何能查到更多线索?我出现在基地,不是为了帮他们,是为了在最后关头,拿到确凿的证据,并……尽可能救出念之!”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我没想到……她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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