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突如其来的加密警告,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程夕瑶试图构筑的主动假象。她以为自己是在暗中调查,殊不知自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每一步都可能在未知的注视下。“小心你身边的人”——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看谁都似乎带上了几分可疑的色彩。
然而,现实的紧迫并未给她太多猜疑的时间。次日清晨,一种无形的低气压便笼罩了整个栖园。白若修伤势未愈,却已移驾书房处理公务,脸色比昨日更加冷硬。
李修出现在客房门口,语气是一贯的公式化:“程小姐,白先生请您去书房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程夕瑶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思绪,跟着李修走向那个象征着权力与掌控的房间。
书房内,白若修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阳光从他身后巨大的落地窗射入,逆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他并未抬头,只是将一份文件推向桌子的另一端。
“看看吧。”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程夕瑶走上前,拿起文件。标题赫然映入眼帘——《契约关系终止协议》。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下沉。尽管早有预感,但亲眼看到这纸宣告自由的文书,她感受到的却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更深的寒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白若修要终止契约?是因为“林先生”的出现,让他认定她带来的风险远超价值?还是白父的施压终于起了作用?
一旦离开栖园,离开白若修这棵虽然带刺却也能暂时遮风挡雨的大树,她将直接暴露在“林先生”、程国栋夫妇,乃至那个神秘警告所指的“身边人”的威胁之下。弟弟程阳尚未完全康复,母亲林晚秋的真相和“星辉”的秘密刚刚露出冰山一角……她现在,不能失去这个暂时的庇护所和情报来源。
“为什么?”她抬起眼,努力保持镇定。
白若修终于抬眸看她,眼神锐利如鹰隼。“‘林先生’,海外林家,星辉实验室的符号……程夕瑶,你身上的麻烦和秘密,已经超出了这份契约原本涵盖的风险范畴。”他顿了顿,语气更冷,“而且,我父亲的态度,你很清楚。”
果然如此。既是基于风险的重估,也是来自家族内部的压力。
程夕瑶捏着那份终止协议,指节微微泛白。她不能签。至少,不能在弄清楚更多真相之前签。
“白先生,”她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干涩,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您最初找上我,除了那份不平等的契约,看中的,难道不也包括我可能带来的、与‘星辉’实验室相关的线索吗?”
白若修眼神微动,没有打断她。
程夕瑶继续道:“现在,线索不仅出现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多、更复杂。‘林先生’的出现,将海外林家也扯了进来。我们……至少在当前,目标可能存在交集。”她谨慎地选择了“我们”这个词。
“所以?”白若修靠向椅背,姿态看似放松,实则更具压迫感。
“所以,终止契约,对您而言,可能意味着切断了一条追查‘星辉’真相、乃至厘清您母亲过往的重要途径。”程夕瑶强迫自己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而我,需要栖园的庇护,也需要借助白氏的资源,去查明我母亲的下落和身世真相,以及应对那个藏在暗处的‘林先生’。”
她将那份终止协议轻轻放回桌面,推了回去。“我认为,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
白若修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提议产生了些许兴趣,但更多的是审视。“换一种方式?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就凭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同时与‘星辉’实验室、林晚秋、以及现在这个神秘符号和‘林先生’都直接相关的人。”程夕瑶挺直了背脊,那份因艺术才华和数次危机磨练出的韧性在此刻显现出来,“而且,我的设计能力,已经在之前的晚宴和手作店事件中得到了验证。它或许在您眼中微不足道,但它能为我,也能为您,创造价值。”
她想起了顾泽言的赏识,想起了国际设计师协会的可能关注。“白氏集团业务庞大,旗下是否缺乏一个具有独特艺术价值和话题性的高端定制品牌?或者,在即将到来的艺术中心项目中,一个具有敏锐艺术感知力和争议……或者说话题度的‘合作伙伴’,是否比一个单纯的‘契约情人’更具说服力?”
她的话语清晰,条理分明,不再是纯粹的乞求或反抗,而是尝试着站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提出交换条件。她要以自己的身世秘密和艺术潜力为筹码,为自己争取一个更具自主性的生存空间。
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白若修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程夕瑶身上,带着复杂的衡量。她在绝境中爆发的这种急智和谈判能力,确实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需要她身上的线索,这一点她没说错。放任她离开,确实可能失去掌控,让线索断掉。而她的艺术才华,若能加以利用,也确实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商业利益和舆论效果,尤其是在与顾泽言那种注重文化内涵的儒商竞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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