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刚刚触及阿尔卑斯山的雪峰,程阳若修就已经醒了。更准确地说,是两个意识同时苏醒了——这在过去三个月中极为罕见。通常总是程阳或白若修中的一方先醒来,另一方则像睡懒觉的孩子般迟迟不愿睁眼。
但今天不同。星辰吊坠放在床头柜上,蓝宝石在晨光中泛着微妙的虹彩,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少年——或者说双重意识体——缓缓坐起,左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有一种奇特的空洞感,像是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右手却自动伸向吊坠,指尖在即将触碰时又犹豫地缩回。
你感觉到了吗?程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亮,那个吊坠在…呼唤我们。
白若修的声线紧接着响起,低沉而克制:我们我。林阿姨的意识图谱只与特定神经模式共振。
程阳皱眉,这个动作让他左眼的阳光蒙上阴影:但昨晚碰到它时,我也看到了画面!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士,还有实验室…
因为我们的神经通路已经开始融合。白若修解释,但完整解码需要更深层次的神经模式匹配,只有我能做到。
一阵沉默。窗外,一只山雀落在窗台,好奇地歪头看着房间里这个会自己和自己说话的少年。
所以,程阳最终开口,声音小了许多,要读取完整信息,你需要…完全控制这具身体?
暂时性的。白若修的语气中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歉意,黎博士的抑制剂能让你进入无梦睡眠,12小时后代谢完毕,你就会恢复。
程阳赤脚下床,走到穿衣镜前。镜中的少年有着一张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脸,左眼澄澈天真,右眼深沉复杂。三个月前,当两个意识第一次在这具身体里苏醒时,这种分裂曾让他痛苦不堪。但现在,某种微妙的平衡已经开始形成。
如果我拒绝呢?程阳突然问,左眼直视镜中的自己,那些被白振庭控制的人会怎样?世界会毁灭吗?
白若修没有立即回答。通过共享的神经通路,程阳能感受到他在谨慎斟酌用词——这是白若修的习惯,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不会立刻毁灭。最终白若修选择了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陈述,但六个位高权重的傀儡,加上可能存在的克隆体军队,足以在关键节点上改变历史走向。经济崩溃、政治动荡、甚至区域性战争…都是可能的工具。
程阳的左手无意识地抓紧睡衣下摆。他只有十五岁,白血病和实验体的身份让他大部分人生都在医院度过。世界政治、经济阴谋、意识战争…这些宏大概念远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但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
姐姐会很伤心。他轻声说,如果我不在了。
镜中的右眼闪过一丝波动:你不会,只是暂时休眠。而且…罕见的犹豫,程夕瑶需要那些信息来阻止白振庭。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在保护她。
程阳突然转身,动作之快让两个意识都感到一阵眩晕:不,你在偷换概念!这次是他罕见的激烈语气,你真正想说的是:程夕瑶需要的是白若修,不是程阳
沉默再次降临。山雀被突然提高的声音惊飞,窗台上只留下几片羽毛。
我确实爱她。白若修最终承认,声音异常平静,从她还是林雪的时候就是。但这不是我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即使没有程夕瑶,阻止白振庭也是正确的事。
程阳走回床边坐下,低头看着自己交错的手指——左手放松自然,右手紧绷克制。两个意识的差异如此明显,却又奇妙地共存于同一具躯体。
如果我同意,他最终开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如果真的有一天…两个意识必须永久融合…程阳抬起头,左眼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不要让我完全消失。保留一些…属于程阳的部分。
白若修通过共享的神经感知到了这个年轻意识的全部恐惧——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对被彻底抹去的恐慌。在那一刻,两个意识之间建立了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
我保证。白若修的回答简短而庄重,像是一个誓言。
敲门声适时响起。程夕瑶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程阳?你醒了吗?早餐好了。
程阳若修深吸一口气,用最正常的语调回应:醒了,姐姐!马上来!然后压低声音快速补充:我们需要先和黎博士制定详细计划。抑制剂的剂量、解码的安全时限、应急方案…
当然。白若修同意,这不是一时冲动能完成的任务。
早餐桌上,程夕瑶敏锐地注意到程阳若修的异常——他吃得比平时少,而且明显心不在焉。更奇怪的是,两个意识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轮流控制身体完成动作,却没有往日常见的微妙冲突。
昨晚睡得好吗?她试探性地问,将果酱推到面前。
很好。程阳接过果酱,动作却在半途变得沉稳精准——切换成了白若修,我们有事要讨论。
黎雨雪放下咖啡杯,与程夕瑶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这个显然指的不是在场四人,而是程阳和白若修两个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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