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还是没原谅我。”刘明阳把崔笑送到楼下,委屈又意犹未尽地说。
他的邀请,崔笑也不是全部拒绝,被他的话逼到墙角也会同意一回。
昨天刘明阳的母亲也拦住她,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她同样拒绝了。
刘明阳家的意图她很明白,就是利用她冲淡刘姵带给他们的负面影响;他们要的就是两下拉扯,并不真的想挽留她。
这样对她也没坏处。
“你还是不信我,我和她根本就没什么,是她巴着我问东问西, 而且我们在一起说的都是你。“
两人隔得有一米多远,崔笑淡笑,“谈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刘姵死得冤,凶手都还没影,我哪有那个心情,再说人一死,黑的也会变白,白的同样会变黑。”
她客气地向刘明阳摆摆手,进电梯后她翻出手机,陆希还在微信里约她吃饭,她回了个呵呵,不答应也不拒绝。
南风公寓在海都算是中档公寓,她的房间正对着天井,这个公寓里最便宜的一类;高耸的楼幢遮住天光,无论什么时候屋里都是黑漆漆得。
打开门,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去摸开关,啪嗒一声,她睁开眼,一座山迎面砸下来,她啊地一声蹲身躲避,才发现灯没打开,是天井对面的黑影堵在窗前。
崔笑拍拍胸口,又去动开关,依然没动静。
公寓是按月缴费,并不存在欠费停电的事,她打开手机电筒,拉开电闸盒,有两个闸掉下来;她可以叫物业,犹豫半天还是战战兢兢地把闸推上去,嗡地一声,冰箱启动,眼前一片光亮。
她松了口气。
房间不大,推拉门将屋子隔成两段,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厨房厕所。
窗帘随风鼓动,呼啦哗啦,把天井里常年累月潮湿闷出的怪味全荡了进来。
崔笑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她才下意识地冲到窗前,半开的窗户把手上挂着一件半长的黑色棉服。
她拽下棉服,推开窗户,三十六层楼围成的天井像一个旋涡,往下望,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往上望,是触不可及的苍穹,她软软地滑坐在地上。
窗帘一会儿扬起一会儿落下。
她拿起手机冲到物业办公室要求看监控,她的房门正在拐角,左右的监控摄像头都看不到,她把一整天电梯里上下的人都过了一遍,并没发现可疑人。
保安脸色不好,直问她家里到底丢了什么,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说。
棉服扔在茶几上,崔笑坐在一边看了半天,脑子嗡嗡的,怎么也静不下来,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这件棉服不应该在这里。
棉服式样简单,她以为它会泯然于众,不会引起注意,可还是被人挑了出来,而且还直接扔在她面前。
崔笑踉跄着跌坐在床上,心头一片冰凉,从那个坍塌的地窖爬出来,她像一头受惊的山羊只顾着脚下的路,希望这路一直通往遥远的天边,把她带离那片沼泽。
刚开始她夜夜恶梦,现在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狼狈摁住,迎来崭新的开始,难道这一切又要被毁。
“是谁?”慢慢聚集的愤怒让她的血急速流淌,她四处查看一眼就能洞穿的弹丸空间,除了从正门进来,别无可能。
崔笑走到门前,手放在把手上,突然意识到这人对她很熟悉,深知她的屋子所处的位置, 而事实上她这里没来过任何人,连刘明阳她也没让他来过。
她的心猛地一颤,感觉有一道天网死死地罩下来,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的眼神渐渐冷下来,拿出熨斗把棉服仔细熨烫整齐,挂进柜子里,迟疑片刻,又把它取下来,把熨斗死死地压在衣襟下摆处,直到一股焦糊味在空气中四散开来,她才拿开熨斗,一块清晰的焦糊印像沾满污泥的脚印,她把它团成一团揉在柜子底下,然后打开电脑,登录海都生活网的租房页面,刘姵的那套房子已经挂了出来。
她给陆希留言: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
收音机里传出主持人慵懒而性感的声音,……生活不仅仅有诗与远方,也有生活大舞台等着你,听众朋友们我是千鹤,今晚我们来谈谈丝绸之路的埃及......悦耳的手鼓伴着充满异域风情的手风琴声响起来……
甘露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支在车窗上撑着脑袋,看着自己在夜色里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车前方总挂着一张脑袋被撞扁,两只眼睛被拉扯到额角的脸,瞪得溜圆的眼睛描绘得格外漂亮,散开的瞳孔像薄雾一样阻拦了它望向远处的视线,只留下一片茫然。
她忙转移心神,刚才在殡仪馆仓促地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她以为自己什么也没看清......
那双眼睛完全从惨不忍睹的人体上割裂开来,在她眼前晃悠,那是一种认命的死寂。
心里的郁气倏地散了,她笑不出来,却有着实实在在的痛快。
她放慢车速,想给江逸拨个电话,最后关头却无法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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