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来，天地间都是车轮碾过水渍的哗哗声，一切都像在雾里，什么也看不透。
甘露将车停在嘉陵广场马路对面。
被雅典娜女神托住的金鼎钟矗立在广场正中；广场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只有左侧几家店铺开始营业，没什么客人，十分冷清。
她扫了眼四周的情形。
嘉陵广场很大，因为还没有栽种绿植，显得四周格外空旷；广场西边成了临时停车场，横七竖八不规范地停了不少车。
她回身拿了把伞，像个突然间被困在雨中的行人，步履匆匆又极不耐烦地大步穿过马路；佯装抄近道，从停车场中间跑过去，冲进撑着雨棚挂着两只红灯笼的咖啡店。
吕超的白色雅阁斜对着店铺，停在一辆厢式货车左后侧。
甘露推开咖啡店，走到立着空调的角落坐下，屋里温度高，玻璃上爬满水雾，她只得不时用手抹一下，才能勉强看见被夜雨挟裹的雅阁。
白色雅阁一直没动。
除她之外，店里只有三位客人，都是一盏咖啡。
晚上10:38，雅阁离开。
……
“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张斌不甘心地问。
“没有一点可能，碾压伤和砸伤的区别对法医来说是基本常识，”老林干脆拿出照片，“碾压伤除了表皮有轮胎花纹的压痕，更重要的是轮胎滚动摩擦会导致皮肤大面积撕脱；而砸伤粉碎性骨折居多，伤口周边伴软组织挫伤；完全不一样。”
赫枫推门而入，“张斌怀疑死者是轮胎从高处坠落致死？”
张斌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不石天青天天头顶悬个轮胎干什么？我小时候看过杂技，有人蹬轮胎蹬得快赶上车轮的速度了，我上网查了一下，一辆速度40迈的车，车轮转速为500 上下，而人腿蹬轻型轿车轮胎，转速可达500至800；有没有可能，车轮从高处落下时已经有了转速，再加上死者巧妙地一蹬，也能造成车轮碾过伤。”
老林摇摇头，“不一样，车轮碾压，除了速度撕扯，还有一定的重力持续压迫。”
老林年轻时也是干刑侦的，后来脚掌受伤，身体协调能力跟不上，才改行法医；他能从刑侦的思维角度出发考虑问题，这也是赫枫喜欢与他合作的原因。
张斌失望地说，“那她床上挂个轮胎是什么意思。”
赫枫安慰地看了眼不甘的张斌。
刑侦就像猜谜，有时候人很容易迷失在自己的想象里。“皮队说，你有发现。”
张斌振作精神，“有一点，我拿不准，皮队让你帮着看看。”
“皮队还没回来？”老林问。
“对，听说不是很顺利，那家伙像只豹子，几次从包围圈里逃脱。”
“你说。”赫枫直接坐在老林的椅子上。
老林给两人倒了杯水，避进解剖室，
“麦小强的通话记录很干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资金往来也没有异常；那个假麦小强很谨慎；我猜两人要不一把结清，一手交钱一手交资料，之后没再来往，要不就有固定见面时间和见面地点；但无论是哪种情况，18号麦小强仓促离开，两人肯定见过一面。”
赫枫一边听一边点头，令张斌信心大增。
“麦小强是18号下午提交的辞职申请，据王小毛说，他上午就开始收拾东西，所以麦小强应该是17号下班后和那人见过一面，才决定18号辞职的。麦小强是坐地铁6号线上下班，地铁站就在华科大厦下面，如果假麦小强想避人耳目，不会在那里和他见面，因为那里坐地铁的大部分都是华科大厦员工；他在黄河道地铁站下车，从下地铁到出站没有停留；出地铁站到他住的机械厂筒子楼正常行走需要12至15分钟，可那天他走了21分钟；所以我推测他们是在这期间见的面。”
张斌拿出手机，“假如他是开车去的，我把地铁站两头十字路口过的车都筛了一遍，时间提前了半小时，没有发现期间有车滞留；所以我猜那人恐怕也是坐地铁，我把麦小强出地铁后半小时内进入地铁的人筛选了一下，发现这两个人有些可疑。”
画面里是一位二十多岁，穿着蓝色长大衣，戴着口罩帽子的年轻男人。
“这人比麦小强提前二十分钟出地铁站，两头的十字路口没见他离开，又在麦小强出地铁站后二十五分钟再次进入地铁站。”
张斌换了张图，这张图里的男人穿着运动夹克，绒线帽，围巾，看不清长相，但看上去年纪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这人情况差不多。”
赫枫把假麦小强的视频调出来，走到解剖室门口敲了敲。
老林走出来。
赫枫把三段视频倒到老林的电脑上，“老林，你看看哪两张照片是一个人。”
老林只看了一遍，就指出那个穿着蓝色长大衣，戴着口罩帽子的年轻男人和假麦小强身高比例和行走姿态相似度极高。
张斌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这个人是从黄河道地铁站C出口出的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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