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还在掌心残留着细微的震感,李文没有收回手,而是将罗盘翻转,背面朝上,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铜纹间蜿蜒成线。光纹一闪而没,指针纹丝不动。
他盯着那根半透明的断丝,轻轻捻动。不是虫丝,也不是植物纤维,拉力极强,断口平整得像是被刀削过。他将丝线搭在罗盘边缘,以血催动微光扫描,纹路浮现一瞬——一个残缺的狼头符号,角部带钩,与匈奴军旗上的图腾一致。
李文缓缓收手,把丝线卷进陶罐,封口。
“换岗延迟一个时辰。”他对亲卫说,“粮台交接暂停,所有浮架加一层麦芒网,双层承重。”
亲卫领命而去。李文转身走向安置区方向,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落在沙地最硬的结块上。流民们被安置在粮台东侧的洼地帐篷里,每日由专人分发口粮。补给队带来的七名无籍流民,一直住在最外侧的三顶旧帐中。
他没进帐篷,只在水井边停下。井口边缘有湿痕,但水位很低。他取出一株麦芒精灵,轻轻埋入井壁裂缝。麦芒的根系极细,像银线般渗入地下,能感应到夜间微小的震动与体温变化。
“今晚子时以后,有人会动。”他说。
当晚,李文未回主帐,留在了望台偏室。沙狐卧在脚边,耳朵时而抖动。三更未到,麦芒根系传来轻微震颤——有人赤足离帐,绕过水井,往枯泉西侧去了。
是废弃马厩。
李文没动。他知道,真正的试探才刚开始。
次日清晨,他召集亲卫,当众宣布:“明日运粮改道,不走主路。”
话音不高,但特意让一名亲卫在流民取粮时“无意”提起。那人还加了一句:“红柳警戒网西角有裂,得绕开。”
流民们低头领粮,无人抬头。但李文注意到,最外侧帐篷里,一个披着旧毯的男子耳垂微动,像是听清了每一个字。
当天下午,李文命人在废弃马厩墙角埋下一张羊皮卷。图上画着粮道分支,标注了红柳感应盲区、夜光草信号延迟带,还有一处“浮架承重弱点”。全是假的。真正防线早已加密存档,这张图,是饵。
他在图卷边缘植入一株微型夜光草精灵,只有米粒大小,触碰即亮,光芒极弱,但能被高处红柳枝条反射到了望台的铜镜上。
入夜后,风渐起。
李文坐在偏室,手边放着罗盘。沙狐趴着,忽然耳朵竖起,鼻翼张开。
子时三刻,铜镜边缘闪过一道微光,极短,像萤火掠过。
李文起身,推开窗。远处红柳枝条轻轻一颤,树脂珠连成一线,指向马厩。
他没下令搜查。
“让沙狐去。”他说。
沙狐低吼一声,冲入夜色。李文随后跟出,脚步轻缓。马厩空无一人,但屋后沙堆有新翻的痕迹。沙狐用爪子刨了几下,叼出半截皮囊。
皮囊内是炭条写就的密信,字迹扭曲,用的是匈奴北语加密法。信首画着狼头图腾,右下角还有一枚指印,墨色偏深,像是用力按过。
李文没展开信,只将皮囊收进陶罐,与那根断丝放在一起。
“他们知道我们在防。”他对亲卫说,“所以这两天不动。但一旦听说运粮改道,又听说防线有破绽,就会急。”
亲卫低声问:“为什么不抓?”
“抓了,就没人传信了。”李文说,“我们现在要的,不是一个人,是一条线。”
他回到偏室,取出罗盘,以血激活地脉微光,扫向安置区。七名无籍流民的帐篷下方,震动痕迹清晰可辨。其中一人帐篷外,有三道夜间足迹,都通向马厩方向。
但他没下令抓捕。
反而在次日清晨,当众宣布:“加强粮台守卫,所有进出人员查验手印。”
命令一出,流民区气氛骤紧。取粮时,有人开始低头快走,不敢对视。
李文站在高处,看着那名耳垂会动的男子。他今日换了位置,站在队伍末尾,手里攥着一块破布,像是擦汗,实则遮住了右手。
“他在等今晚。”李文说。
入夜,风停。
麦芒根系再次传来震动——那人又动了。这次没去马厩,而是绕到粮台西南角,靠近一株红柳。
李文早已命人在那株红柳根部埋下另一张假图,比昨日那张更详细,还画了“备用通道入口”。图上夜光草精灵已激活,一旦触碰,光芒会持续三息。
他站在了望台,盯着铜镜。
三更刚过,镜面微闪。
红柳树脂珠轻轻一亮,随即熄灭。
李文没动。他知道,对方极警觉,碰了就走,不会久留。
片刻后,沙狐突然冲出,扑向西南角沙地。爪子刨开表层,挖出一张被揉皱的羊皮卷。
李文走过去,捡起图卷。夜光草精灵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刚被触碰过。
“他看过。”他说。
亲卫问:“现在抓吗?”
“不。”李文摇头,“他不是主事者。他只是传信的。”
他将图卷收起,带回偏室。打开陶罐,把新炭信也放进去。两封信并列,笔迹略有差异,但加密方式一致,图腾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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