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执尊者并未时常现身,但他的意志仿佛已与道场本身的法则融为一体,无处不在。恒昙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冰冷而绝对理性的眼睛,时刻悬于他的头顶,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透析着他最细微的思维波动。
之前的“顿悟”和那缕“创生之息”的诞生,显然引起了太执更深的“兴趣”,以及随之而来的、更严密的控制。
恒昙的日常修炼任务变得愈发苛刻和抽象。不再是简单的能量积累或法则运用,而是诸如:同时维持三千个微观粒子在不同维度层面的振动频率绝对同步;或者,在心神中构建一个复杂的、拥有多重变量和混沌参数的微型宇宙模型,并必须使其在任何外部干扰下都保持完美的动态平衡。
这些任务极其消耗心神,且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模型崩溃或能量反噬,带来的痛苦直抵灵魂深处。这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而且刀尖还无比锋利,舞池则是由无数脆弱的琉璃铺就。
恒昙沉默地承受着。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恭顺,甚至比以往更加空洞,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件只知执行命令、追求绝对平衡的工具。他完美地完成着太执布置下的一个个不可能的任务,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是意志力被逼迫到极限的煎熬。
然而,在这极致的压抑和完美的伪装之下,一丝微弱的、截然不同的火焰正在悄然孕育。
恒昙将全部的心神分裂开来。绝大部分用于应对太执的考验,表现出无可挑剔的控制力。而最核心的一缕灵识,则隐藏在由“平衡法则”编织出的最精妙的伪装之后,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运作着。
他在提炼那缕源自顿悟的“创生之息”。
这个过程艰难无比,如同在万丈悬崖上抽取细丝。太执的监视无处不在,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关注。恒昙利用了对平衡法则的深刻理解,他将创生之息的微弱波动完美地融入到自身生命能量的自然流转之中,将其伪装成最普通的生机。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能量循环,他都窃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创生之息,将其压缩、提纯,隐藏在心魂最深处那个由无数层平衡法则包裹的绝对秘点之内。
这是一场无声的、凶险万分的窃取。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但那一点微弱的、温暖的力量,却成了恒昙在无边压抑和冰冷中唯一的精神支柱。他能感觉到,这丝力量虽然弱小,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潜能,那是生命最初的火花,是秩序的温柔一面,与太执所追求的绝对、冰冷的平衡截然不同。
同时,他开始运用对法则的深刻理解,进行另一项更危险的推演——如何规避或干扰太执的监视。
太执的感知并非全知全能,它基于对道场法则的绝对掌控。恒昙开始像解构一个极其复杂的数学难题一样,解构太执的监视网络。他推演着法则流动的细微节点,计算着感知盲区出现的短暂瞬间,模拟着利用自身平衡之力进行极细微干扰的可能性。
他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一张能在最关键时刻、屏蔽掉太执“视线”万分之一的刹那的网。这需要无比精密的计算和对自己力量妙到毫巅的掌控。
而随着推演的深入,以及内心深处那缕创生之息的微弱共鸣,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在他心中成形、壮大——
北狩极地。
那被“终末之冰”和混乱意志冻结的禁忌之地。
他必须去那里!
他需要亲眼去看看那所谓的“冻结的混乱”,去亲身感受那股超越了纯粹寒冷、融合了怨憎与死寂的力量。他需要印证自己的猜想:那失衡的毁灭之息,是否真的需要创生源力来调和?自己所孕育的这丝微弱的火种,是否就是关键?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战栗,不仅是恐惧,更有一种莫名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那里是极致的毁灭与混乱,而他手中,正握着一丝微弱的创生之种。毁灭与创生,冰寒与温暖,混乱与秩序……这其中蕴含的,是否才是真正更高层次的“平衡”?
他知道这无比危险。不仅是北狩极地本身的凶险,更在于如何瞒过太执。太执绝不会允许他脱离掌控,尤其是前往那样一个可能引发“变量”的地方。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多、更纯粹的创生之息。他也需要机会,一个太执的注意力被暂时分散,或者监视网络出现可利用缝隙的绝佳时机。
恒昙缓缓闭上眼睛,外表依旧平静如深潭古井,但内心却已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危险而决绝的计划开始在心海中缓缓勾勒。他继续着他的“修炼”,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执行着太执的命令,同时,也在深渊的边缘,悄然积蓄着挣脱束缚、探寻真相的力量。
刀尖上的舞蹈,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舞者平静的面容下,心跳却为一场远行而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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