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面容被兜帽投下的阴影遮去大半,只露出线条冷硬、仿佛由最坚硬的合金雕刻而成的下颌。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单向屏障,牢牢锁定在光幕中恒昙平静的脸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评估,更有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难以抑制的灼热。
“秩序亲和…”一个低沉、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在观察室内响起,如同两块冰冷的金属在摩擦,“纯度极高。更难得的是…那份禅心。”
“他找到了混乱的‘根’,并引导它归于‘静’,”旁边一个略显苍老、带着奇异金属共振感的声音接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非暴力,非压制,是…‘点化’。此子心性,与圣殿所求之‘绝对理性’,竟隐隐相合。更难得的是那份慈悲,指挥同伴,毫无私心。”
“是种子。”为首的身影最终下了定论,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必须带回去。玄镜会处理。”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手势。无声的命令已然下达。这颗在混乱风暴中绽放出绝对秩序之光的种子,已被平衡圣殿的最高观察者,纳入了视野的中心。
恒昙并不知道自己已被来自更高维度的目光锁定。考核结束的提示音回荡在恢复平静的演武境。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眼中流转的金色符文彻底隐去,周身那层淡薄的金光也悄然消散,只留下一种深沉的疲惫。他走到昏迷的队友身边,蹲下身,手指搭上对方手腕脉搏处。一缕极其温和、带着抚慰力量的淡金色气息,如同初春的暖流,悄然渡入对方体内。那队员紧锁的眉头,在气息流转间,竟微微舒展了一丝。
“恒昙!”陆铮大步走过来,不顾自己手臂还在淌血,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无法言喻的感激与敬畏,他重重一拍恒昙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恒昙都微微晃了一下,“你…你他娘的…”他憋了半天,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血沫的感叹,“真神了!要不是你,我们全得交代在这儿!”
恒昙只是微微摇头,脸上并无得意,只有一丝完成任务的平静,还有对同伴伤势的关切:“队长,你的伤…”
“皮外伤!死不了!”陆铮豪迈地甩了甩手臂,血珠飞溅,“走走走,医疗组马上到!今天必须好好…”他话未说完,演武境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走进来的并非医疗组,也不是训练营的教官。那是三个穿着银灰色长袍的人。他们的步伐无声无息,如同在冰面上滑行。为首一人身形高而瘦削,面容被长袍的兜帽遮住大半,只露出线条清晰冷峻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周身没有丝毫外放的能量波动,却自带一种无形的场域,让整个空间都仿佛向他微微坍缩、凝固。喧闹的第七小队瞬间安静下来,连陆铮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面对绝对上位者的压迫感。
银袍人径直走到恒昙面前。他微微抬了抬头,兜帽下的阴影里,两道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射线,落在恒昙身上,带着穿透灵魂的审视力量。恒昙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全身,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要将他每一寸骨骼都压得咯吱作响。他体内的真元本能地加速流转,那层淡薄的金光再次若隐若现,抵抗着这可怕的威压,同时心中那点禅意也被激发,努力维持着灵台的清明。
片刻,那目光中的审视意味缓缓收敛,转为一种冰冷的确认。银袍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清晰无比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金属质感的冷硬与不容置疑:
“受训者恒昙,随我来。”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仿佛带走他,是天经地义、无需置疑的法则本身。
恒昙心头微凛。他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蕴含的、超越训练营规则体系的绝对意志。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处于震撼和担忧中的陆铮和其他队员,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安心。然后,他整理了一下在战斗中略显凌乱的训练服,步履沉稳地跟上了那三名已经转身、如同三道银灰色幽影般向外走去的引路人。演武境合金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被带到训练营深处一处从未对学员开放的区域。穿过数道需要极高权限才能开启的厚重合金闸门,最终抵达一间绝对寂静的纯白色房间。房间内空无一物,只有中央悬浮着一块约一人高的、光滑如镜的黑色晶石。三名银袍人如同雕塑般分立晶石两侧,沉默不语,无形的压力弥漫在每一寸空间里。
恒昙独自站在晶石前,等待着。绝对的寂静如同实质的水银,包裹着他。时间失去了意义。就在这种无声的压力几乎要达到顶峰时,他面前的黑色晶石表面,毫无征兆地荡漾起一圈涟漪。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那涟漪的中心“浮”了出来。
此人同样身着银灰色长袍,但质地似乎更为古老内敛,暗银的底色上流淌着极其细微、仿佛蕴藏着星图的秘纹。他并未佩戴兜帽,面容完全展露。那是一张乍看之下似乎只有三四十岁、轮廓分明如同刀削斧劈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出卖了他——深邃、冰冷、沧桑,如同两颗在宇宙深处凝固了亿万年的玄冰星辰,倒映着万古的沉寂与规则的轨迹。他的目光扫过恒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或者一个…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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