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恒昙那被猩红彻底覆盖的、野兽般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透过破碎的穹顶缺口和弥漫的烟尘,他看到了!在光束轰击的路径上,在崩塌的石柱和倾泻的玻璃碎片暴雨之下,正是艾德温·索罗斯爵士!他不知何时推开了身边的主教,正张开双臂,试图护住几个吓傻了的、穿着孤儿院制服的孩子!他脸上的疲惫和忧虑被一种极致的惊骇和绝望所取代,目光死死锁定在恒昙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悯?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猩红的光束无情地贯穿了索罗斯爵士张开的胸膛!那悲悯的目光瞬间凝固。没有鲜血飞溅,在接触到光束的瞬间,他昂贵的礼服、皮肤、肌肉、骨骼…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蜡像,在千分之一秒内汽化、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只有原地留下一个边缘闪烁着熔融红光、深不见底的恐怖孔洞!被他护在身后的两个孩子,被光束边缘的恐怖能量瞬间扫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小小的身体扭曲着飞了出去,撞在远处布满裂缝的墙壁上,如同破布娃娃般滑落,再无声息。
轰隆隆——!
失去了关键支撑的穹顶结构终于彻底崩溃!巨大的石块、断裂的梁木、燃烧的装饰物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砸向下方四散奔逃却又无处可逃的人群!更多的惨叫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里!烟尘混合着猩红的能量雾气,如同死亡的幕布,笼罩了整个圣烛大教堂!
索罗斯爵士消失了。连同他想要保护的孩子,连同他建立的一切希望,连同这场虚伪的慈善晚宴…都消失了。以一种最彻底、最惨烈、最非恒昙所愿的方式。
“完成”了。
当最后一块巨石砸落,激起漫天烟尘和血雾,那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似乎也带走了恒昙体内最后一丝狂暴的能量。猩红的光芒如同退潮般从他身上迅速褪去,龟裂的皮肤渗出粘稠的血水,取代了沸腾的能量。悬浮的力量消失,他重重地砸落在地,砸在一片粘稠的血肉泥泞之中。骨头断裂的剧痛传来,却远不及灵魂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视野里的猩红和扭曲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地狱般的真实景象。
他躺在冰冷、滑腻、浸透了温热鲜血的地板上。身下是破碎的肢体、撕裂的脏器、碾碎的头颅…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排泄物的恶臭、硫磺的焦糊味,形成一种足以让最坚强的灵魂崩溃的气息。目光所及,是断壁残垣,是燃烧的帷幕,是堆积如山的瓦砾,是瓦砾缝隙中伸出的、僵硬或还在微微抽搐的手脚…华丽的宴会厅,此刻是名副其实的屠宰场、停尸间。
艾德温·索罗斯爵士消失的地方,只剩下那个边缘仍在微微发红、散发着高温和空间不稳定波动的恐怖孔洞,像一个通往虚无的、嘲讽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
“天哪!我…究竟做了什么…”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不是疑问,是陈述,是确认,是判决。
体内那些喧嚣的、诱惑的、毁灭的低语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一种比任何噪音都更可怕的、真空般的死寂。在这片死寂中,一种冰冷到极致、足以冻结灵魂的认知,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死死勒紧。
他杀了他。不止是他。还有那些孩子…还有这满大厅…几百条…生命。
为了什么?派系的命令?力量的阶梯?瓦列尔的期许?
“呃…呕——!”强烈的生理性恶心如同重拳击中胃部,恒昙猛地侧身,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吐出的只有灼热的胆汁和带着血丝的酸水。每一次痉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却无法掩盖那灭顶的罪恶感。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沾满血污和呕吐物的手,颤抖着伸到自己眼前。就是这双手…刚刚释放了毁灭的光束,抹杀了索罗斯,抹杀了那些孩子,抹杀了无数素不相识的生命。指甲缝里嵌着碎肉和凝固的暗红。他看着这双手,仿佛在看某种不属于自己的、极度肮脏和邪恶的东西。
“怪物…”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不是低语,是他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自我厌弃。
“我是…怪物…”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
无边的寒冷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蜷缩起来,在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尸山血海中,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肮脏的虫子。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流下,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纯粹的、无法承受的恐惧——对自己体内那毁灭力量的恐惧,对自己灵魂深处可能潜藏着的、与那力量同源的黑暗深渊的恐惧。
体内的低语没有回应。死寂持续着。
然后,毫无预兆地,一种声音响起了。不是之前的蛊惑、嘲讽或咆哮。是一种…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计数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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