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昙在迷宫般的金属通道里跌跌撞撞地穿行,如同惊弓之鸟。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每一次拐角都可能藏着致命的袭击。他不敢去约定的错误地点,也不敢回自己那毫无安全感的临时居所。最终,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钻进了C-7区域边缘一个废弃的管道维修间。
厚重的金属门被他用能找到的沉重杂物死死顶住。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汗水、血水、还有之前液氮融化后浸湿的冰水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支救命的翠绿色药剂举到眼前。冰冷的管壁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绿光,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没有丝毫犹豫,恒昙咬掉密封盖,将冰凉的液体一股脑注入自己颈侧的静脉。一股温和但极其有效的暖流瞬间扩散开来,如同甘霖洒在龟裂的大地上,迅速抚平着体内最严重的创伤。被岩石巨汉拳风震伤的内脏,被混乱能量反噬撕裂的经络,都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愈合。剧烈的痛苦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但致命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恒昙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强撑着没有立刻昏睡过去。资源争夺战的惨烈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岩石巨汉的狂暴,面具人背叛时那道冰冷的能量刃,自己引爆混乱晶石时那毁灭性的冲击……以及最后,周围那些学员眼中赤裸裸的贪婪和杀意。
力量!必须更快地掌握力量!否则,下一次,他绝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恒昙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内视状态。精神沉入体内,再次面对那片依旧汹涌、但似乎……有哪里变得不同的能量之海。混沌源质依旧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的冲突。然而,经历过静思室的生死感知,经历过资源战中那主动引爆的瞬间,恒昙发现,自己与这股能量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丝。它不再完全是陌生而恐怖的洪水猛兽,更像是一头桀骜不驯、伤痕累累、却又蕴含着无尽凶威的困兽。他能更清晰地“触摸”到它每一次冲突湮灭时产生的细微涟漪。
他尝试着,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地忍受或粗暴地引爆。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抚摸炸毛野兽的鬃毛,将一缕微弱但坚定的意念探入那片混乱的核心区域。不是命令,不是压制,而是一种尝试性的“沟通”,一种带着强烈生存意志的“安抚”和“理解”——理解它的混乱,理解它存在的形式,理解它毁灭背后的……某种本质。
就在他的意念小心翼翼地触及那片最深邃、最狂暴的混沌核心时——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猛地传来!不是能量冲击,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感知层面上的“低语”!极其微弱,极其模糊,仿佛隔着亿万光年传来的杂音,又像是深埋地底万古的岩石在相互摩擦。
恒昙的精神瞬间紧绷到极致!他集中全部心神,试图捕捉那模糊的“低语”。
那并非人类的语言,甚至不是任何他能理解的思维波动。它更像是一种纯粹情绪的碎片,一种本能的呢喃,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痛**…(一种源自存在本身的、撕裂般的痛苦)
…**束缚**…(对某种无形枷锁的憎恨与挣扎)
…**吞噬**…(无尽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空洞饥饿感)
…**回响**…(一种奇异的、仿佛在寻找共鸣的孤独波动)
…**破碎**…(对秩序、对结构、对一切稳固存在的强烈破坏渴望)
这些碎片化的“低语”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恒昙的意识!充满了原始的恶意、毁灭的冲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古老与荒凉!它们并非针对恒昙,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本能宣泄,是这混沌源质本身蕴含的某种……特质?或者说,某种沉睡意志的梦呓?
恒昙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收缩!冷汗瞬间浸透了刚刚干涸的血痂。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
那不是错觉!
他体内的混乱能量深处,潜藏着某种东西!某种拥有模糊“意志”或“倾向”的东西!它像深渊本身,古老、饥饿、充满纯粹的毁灭欲望!刚才短暂的“沟通”,更像是一次对深渊的惊鸿一瞥!
自己日夜忍受的痛苦,自己试图掌控的这股力量……它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自己是在驯服一头凶兽,还是在……唤醒某种沉睡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那破碎的“低语”,是力量的代价,还是……某种更可怕未来的预兆?
冰冷的恐惧,比黑塔最深的寒意还要刺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恒昙的心脏,让他遍体生寒。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仿佛看到无数混乱的阴影在其中翻涌、低语。前路,似乎被更加浓重、更加诡异的迷雾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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