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卷着神庙残留的香灰味儿,吹得林峰后颈凉飕飕的。他扶着微喘的林婉儿走在青石小径上,心里那本记仇小册子还在唰唰翻页,笔锋凌厉地写着:“范闲,眼瘸之仇,不共戴天!”可写着写着,笔尖一顿——刚才那股子被叫“姑娘”就炸毛的劲儿,怎么琢磨怎么就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矫情?林峰甩甩头,试图把这诡异的念头连同范闲那张欠揍的脸一起甩出去。
“咳咳……”身旁的林婉儿忽然掩唇轻咳了几声,山风一激,她单薄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脸颊因方才奔跑泛起的红晕褪去,显出几分病弱的苍白。
“姐!”林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步上前,手掌已轻轻落在林婉儿纤薄的背脊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润如暖玉的混沌气息,顺着掌心缓缓渡入几分。那手法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混沌气息虽微弱,却带着万物初生的蓬勃生机,悄然滋养着她郁结的肺脉。“慢些,风大。”他的声音里是真实的关切。
林婉儿缓过气,侧头对林峰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温婉,可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再是纯粹的姐弟关切,更像一池春水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涟漪虽细碎,却固执地荡开。“没事,老毛病了,”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点自嘲,“这身子骨,风一吹就倒,跟纸糊的似的。”
林峰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除了熟悉的温柔,还闪烁着一丝……懵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羞赧与光亮。这光芒,显然不是因为他这个弟弟。他心下了然,暗叹一声“造孽啊”,嘴上却斩钉截铁:“姐,你放心!什么狗屁气疾,都是庸医无能!等弟弟我…呃…再养好些,定给你寻遍天下良方!实在不行,弟弟我亲自给你配药!保管让你健步如飞,吃嘛嘛香!” 他拍着胸脯,努力做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豪气模样,心里却门儿清——这活儿原着里是范闲的!可看着林婉儿眼中瞬间亮起的、混合着依赖与感动的微光,他又觉得,提前预定个“神医弟弟”的名头,好像也不亏?至少比当“仙女妹妹”强!
【 主人崽崽,检测到目标‘林婉儿’生命能量场出现高频波动,疑似受外界高共鸣度个体(范闲)信息素残留影响!(????) 】
林峰:“……” 信息素?小千你够了!这分析方向能不能正经点!
将林婉儿送回皇家别院门口,临别时,林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婉儿立在朱漆大门前,夕阳的金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她目送着林峰的车驾,唇边带着一丝恍惚的、甜蜜的笑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一角,那情窦初开、心神不属的模样,看得林峰牙根有点酸。嗯,确认过眼神,这便宜姐姐,算是彻底栽进“鸡腿定情”的坑里了,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爱屋及乌”的慈祥(?)。林峰放下车帘,靠在柔软的锦垫上,嘴角抽了抽:“得,白捡一姐夫,还是自带二哈属性的。”
他全然不知,此刻神庙侧殿里,某个被他记在小本本上的“二哈”,正捏着那半只油汪汪的鸡腿,眼神放空,嘴角同样噙着一抹傻笑。范闲小心翼翼地掏出块还算干净的手帕,将那啃得七零八落的鸡腿骨头珍而重之地包了起来,揣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姑娘…?”他摩挲着下巴,回味着供桌下那张惊鸿一瞥、美得足以颠倒众生的脸,还有旁边那位清丽温婉、偷鸡腿被抓包时又羞又窘的“鸡腿仙子”,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又痒又麻。“京都……真是藏龙卧凤啊。”
范府,范闲刚应付完一脸假笑的柳姨娘,迎面就撞上了一枚小炮弹。
“哥——!”范若若清脆的喊声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像只欢快的小鸟,提着裙摆从回廊那头飞奔而来,一头扎进范闲怀里,力道之大,撞得刚吐过血的范闲一个趔趄,差点又憋出一口老血。
“哎哟喂,我的好若若!”范闲赶紧稳住身形,哭笑不得地揉着妹妹毛茸茸的发顶,“轻点轻点!哥这身子骨,可经不起你这铁头功啊!”
“哥!你终于回来了!若若想死你了!”范若若仰起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纯粹的快乐,“澹州好不好玩?有没有人欺负你?奶奶身体好吗?……”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过来。
“好,都好!”范闲心里暖融融的,离家数月,最惦记的就是这个聪慧贴心的妹妹。他目光扫过范若若身上簇新的、料子极好的衣裙和发间精巧的珠花,笑容更真切了几分。看来自己在澹州“养病”期间,柳姨娘至少在明面上没敢太苛待若若。
兄妹俩正亲热地说着话,一个煞风景的声音斜刺里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病’入膏肓、需要去乡下静养的大少爷嘛?怎么,乡下土吃够了,舍得回府了?”范思辙晃着胖墩墩的身子,吊儿郎当地踱步过来,手里还捏着个油腻的肉饼,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嫉妒。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一脸痞气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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