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轩看到了复仇的曙光，但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对手的狡猾与强大。单凭这几张残破的纸片，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需要更强大的盟友，需要将手中的线索，转化为足以颠覆一切的雷霆之力。
而目前，最合适的盟友和情报分析专家，无疑就是苏妙音。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通过最隐秘的渠道，向苏妙音发出了紧急会面的信号。这一次，会面地点没有选在听雨楼，而是定在了城外一所由百晓楼暗中掌控的、看似普通的农庄。
夜色深沉，农庄地窖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
于轩将临摹好的碎信图纸，推到了苏妙音面前。他没有过多解释来源，只沉声道：“这是在宫外‘偶然’所得，苏大家请看。”
苏妙音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素衣如雪，与这简陋的地窖格格不入。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目光落在那些支离破碎却触目惊心的字句上。
她那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眸子，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宝剑，寒光四射。她看得极慢，极仔细，仿佛要将每一个字的笔画、每一处撕裂的痕迹都刻进脑海里。
良久，她才缓缓放下图纸，抬起眼，看向于轩，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将军，”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清雅，却少了几分平时的调侃，多了几分郑重，“你这些‘捡’来的证据，虽然来得……颇为随意，但其分量，却比我们百晓楼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搜集到的许多情报，还要关键，还要致命。”
于轩面无表情，内心却暗道：“废话，这可是拿命在宫墙底下‘捡’的，能不比你们坐在茶楼里听来的消息实在？”
苏妙音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不以为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尤其是这‘借百晓楼之势’一句，倒是让妙音恍然大悟。原来当初注意到将军，并非全然偶然，竟是被人当了一回刀使。这份‘人情’，百晓楼记下了。”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但于轩却能感受到那话语背后隐藏的冷意。姬无夜和柳如烟利用百晓楼来追查“于轩”，无疑是触犯了苏妙音的逆鳞。
“苏大家打算如何讨回这笔‘人情’？”于轩顺着她的话问道。
苏妙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张碎信图纸，指尖在上面轻轻划过：“当务之急，是将这些碎片，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光有这些，还不够。”
她沉吟片刻，继续道：“信中提到‘踪迹已现’，‘姬轩未死’，这说明他们在近期确认了你的身份，或者至少是高度怀疑。而‘借百晓楼之势’，则表明他们动用了京城最强大的情报网络来核实。那么，他们是基于什么做出的判断？仅仅是你在边境的表现，还是……宫中有人看出了你的容貌与先帝或先后相似？”
于轩心中一动，想起了宫宴上柳如烟那复杂的眼神，以及皇帝偶尔投来的、带着几分恍惚的注视。
“此外，‘处理干净’，‘灭口’，对象除了你，是否还包括当年的知情人？比如，你的奶娘，或者……当年负责处理你‘后事’的太监宫女？”苏妙音思路清晰，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开始拆解每一个信息点，“这封信是指令，那么，之前必然有情报传递，之后也必然有行动反馈。找到这些环节中的任何一环，都能让证据链更加完整。”
她看向于轩：“将军，这封信是在何处发现？附近可还有其他异常？比如，是否有固定的丢弃地点？是否有特定的人员出入？”
于轩将她发现碎信的大致位置和环境描述了一遍。
苏妙音若有所思：“那个排水口……看来需要让我们的人，对柳贵妃宫中负责处理此类事务的低阶宫人，进行更细致的排查了。还有那个管事太监王德，他与宫外香料铺、古玩店的资金往来，必须尽快查清，这很可能是他们传递信息和财物的重要渠道。”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却目光锐利：“将军这‘拾荒’的本事，倒是比许多专业探子还厉害。接下来，恐怕还要辛苦将军，继续在那些‘垃圾堆’里，多淘换点宝贝出来了。比如……类似的信件，或者，账簿之类的东西？”
于轩嘴角微抽，内心吐槽：“合着我这‘破烂王’的人设是彻底立住了，连合作伙伴都开始给我派发专业捡垃圾任务了是吧？”
但他知道，苏妙音说的是事实。对手不可能只传递一封信。只要他们还在活动，还在沟通，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我会尽力。”于轩沉声道，“也希望百晓楼能尽快查清王德那条线，以及……这封信可能的发送和接收对象。”
“这是自然。”苏妙音优雅地端起地窖内唯一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拼图游戏已经开始，就看我们谁，能先找到最关键的那几块了。”
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与算计。一场围绕着一封碎信展开的、无声的战争，已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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