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口他娘的能保命的饭都咽不下去，你还想活着回去？做梦去吧！”瘸叔啐了一口唾沫，“老子告诉你们，在这鬼地方，能让你活下去的东西，就是好东西！哪怕它长得像屎，闻着像屎，吃着也像屎！只要它能让你不死，你就得给老子咽下去！”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都给老子听好了！”瘸叔用木棍敲了敲旁边的大石头，发出“邦邦”的响声，“碗里的，都给老子吃干净！谁敢剩一口，明天打扫战场，最脏最累的活儿就是他的！清理茅坑！收拾烂尸！老子亲自盯着，少一口，多干一个时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不知是谁先动了一下，端起碗，将里面最后一点糊糊刮进嘴里，用力地、几乎是凶狠地咀嚼着，吞咽着。仿佛咽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敌人的血肉，是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狗娃用力抹了把脸，端起碗，学着老铁之前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那点残渣，他的表情依旧扭曲，但眼神里不再有抱怨，只剩下一种近乎固执的坚韧。
耗子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把自己碗底那点“精华”倒进嘴里，闭着眼，脖子一伸，硬吞了下去，然后赶紧拿起水囊猛灌了几口。
老铁看着大家的动作，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把自己的碗底亮给旁边的人看，表示自己早已完成任务。
于轩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无声却充满力量的一幕，心中翻江倒海。挫败感和愧疚感依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和……明悟。
“是啊……活着。”他默默地想，“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战场上，味道真的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瘸叔说得对，能活下去，才是根本。”
他看着士兵们那虽然痛苦却不再犹豫的吞咽动作，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求生者的光芒，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带来的所谓“科学”、“营养”，如果不能服务于“生存”这个最高目标，那就是空中楼阁。
“我太执着于形式和味道了……”他反省着自己，“却忽略了最本质的需求。活下去，有力气。瘸叔用最粗俗的话，讲出了最硬的道理。”
他的目光落在瘸叔身上。那个跛着脚、靠在石头边的老兵，此刻在他眼中，形象无比高大。那不是武力上的强大，而是一种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洞悉了战争最底层逻辑的智慧与坚韧。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存哲学吗？”于轩深吸一口气，带着那股残留的古怪食物味道，却觉得肺腑间清明了许多，“受教了，瘸叔。”
瘸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看了于轩一眼。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于轩却从中读到了一种“小子，明白了就好”的意味。
营地里的气氛彻底变了。虽然没人说话，但那种沉闷和抱怨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以及一种……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咬牙承受的韧劲。碗都被舔得干干净净，甚至有人开始默默地收拾炊具。
“都活动活动！”瘸叔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别跟死了爹似的坐着积食！该巡逻巡逻，该磨刀磨刀！明天脑袋还不想搬家，就都给老子精神点！”
士兵们闻言，纷纷站起身来，开始各自忙碌。虽然动作还有些迟缓，但至少不再消沉。
于轩走到瘸叔身边，低声道：“瘸叔，谢了。”
瘸叔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谢个屁。小子，心意是好的，下次……手艺长进点。”他顿了顿，补充道，“至少，没毒死人，还能顶饿，不错了。”
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于轩看着瘸叔跛着脚走向他自己的铺位，心中五味杂陈。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内心的吐槽也变了风向：
“老黑，看来光有理论不行，还得结合本地实际啊。下次解锁，优先考虑一下《异界军粮口感改良初级指南》怎么样？或者《如何在资源匮乏条件下做出能下咽的食物》？”
“不过……”他看向那些虽然抱怨过，但最终还是接受并消化了那顿“营养餐”的士兵们，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至少，能量是补充到位了。而且，经过瘸叔这碗“鸡汤”灌下去，队伍的凝聚力，好像还莫名增强了一点？”
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叮！”熟悉的提示音。
“收取无主战利品：宿主消散的厨艺执念（微量），能量+0.000001。”
于轩：“……” 好吧，至少“老黑”还是那个“老黑”。
他摇了摇头，转身也投入了夜晚的营地事务中。只是在他心里，改良军粮的计划，并未打消，反而更加坚定。
军粮的口味，应当是在保证“活下去”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向“好吃一点”靠拢。
这或许，也是他需要学习和征服的另一个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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