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面白无须的判官跟着补充,指尖捏着朱砂笔轻轻敲了敲名册边缘:“昨日我还撞见那几个散修在殿后转,全身气息和我地府格格不入,而且见了我就赶紧藏起来,我想追上去问,他们倒跑得飞快,转眼就没影了。”
李念指尖猛地顿住,身份不明之人?这会是谁。他不动声色地往碧霄那边递了个眼神,才又看向判官,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追问的意味:“那几个散修的模样,你们可有印象?或是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络腮胡判官皱着眉回想:“记不太清具体模样了,只记得其中一个穿灰袍,袖口好像绣着点白色的云纹……”
“白色的云纹?”碧霄突然插话,眉梢微蹙,语气里裹着几分熟稔又模糊的迟疑,“师弟,我怎么觉得这纹样眼熟——咱们截教里,分明有位同门常穿带这种云纹的衣袍,可具体是谁,倒一下子记不真切了。”
两个判官对视一眼,连忙点头应和:“可不是嘛!我们俩都看真切了,绝对是白色的云纹。”其中一个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的气息跟旁人太好分了——地府里要么是阴差的阴气,要么是新弟子的生涩气,就他身上飘着股仙气,轻悠悠的,跟要飘走似的,透着股不一样的缥缈劲儿。”
李念没接话,目光先飘向不远处的枯树林——方才长耳还在林边晃着影子,这会儿早没了踪影,定是听见了他们的话,先躲了。
他收回目光,转头对判官道:“先不提这个,你们先把弟子们的任职文书递上去。趁地藏还没下值,交接完了,再跟我细说那几个散修的事不迟。”
“等等——你们说这任职,还得经地藏审核?”李念突然截住话头,捏着路引的指节骤然泛白,眼神里疑云更重,“地府什么时候添了规矩,入职还要过地藏的手?况且他的渡化台本就只管渡化冤魂,哪来的权力管任职文书?何况那渡化台早封了百年,如今才过五十年,怎么就管起这事了?”
判官被问得一愣,手里的朱砂笔差点掉在地上,结巴着回话:“这……这是十殿阎王里的轮转王发的冥令啊!说所有任职文书必须经地藏佛审验,我们哪敢不从?”
“这冥令实行多久了?”李念往前半步,语气里多了几分追问的意味。
判官皱着眉想了想,指尖在名册边缘蹭了蹭:“差不多有一年了吧?”
同时平心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分身李仁立在殿中,对面是垂眸捻着佛珠的平心娘娘,殿内的檀香混着淡淡的阴气,沉得让人不敢随意开口。
“娘娘,地府新入职需要地藏佛审核的事情,是您安排的吗?”李仁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娘娘指尖转动的佛珠上。
平心娘娘缓缓摇头,指尖的佛珠突然停了半瞬,抬眼时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声音轻却字字清晰:“看来西方二圣,对我地府的谋划,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啊。”
分身李仁转身,对殿内一个阴差吩咐道:“传令,地府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者,于明日卯时于酆都殿开会。”
接引殿里,李念吩咐:“继续吧。”
“哎,好!”判官们连忙应下,拿起名册,对着新弟子们喊道:“周青,先来交接!”
那个瘦小结实的弟子赶紧上前,手里的路引都攥得发皱,李念看着他,又扫了眼树林的方向,心里暗道:长耳和那些散修,怕是真的勾搭上了,地府现在这趟水,比想象中还浑。
周青攥着路引往前递,指腹蹭过上面的金纹时还打滑——指尖发颤得厉害,连指节都绷得发白。
他刚把脚步站稳,判官手里的任职文书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嗡”鸣,边角那枚鲜红朱砂印上,竟倏地笼上层淡黑的雾影,像被半透明的纱布裹住似的,把原本的艳色遮得发蒙。
“嗯?”面白无须的判官低呼着往后缩了缩手,赶紧将朱砂笔往文书上点去——朱红色的光顺着笔尖漫开,像层薄纱似的裹住文书,那丝淡黑“滋啦”一声就散了。他捏着笔杆皱眉:“怪事!这任职文书与路引的信息竟然对不上?”
接引殿里,剩下的弟子攥着文书往一块儿凑的劲儿没松,但眼见光罩裹着暖金在眼前晃,李念和碧霄又一左一右守在旁,肩头才慢慢松了劲。
轮到那圆脸弟子领文书时,他伸手的动作都透着怯,指尖还在纸角反复搓了搓,凑到络腮胡判官身边小声问:“大人,咋我们的路引和文书信息对不上啊?这可咋办?”
面白无须的判官攥着文书和路引,快步走到李念跟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大帝,这任职文书上的信息跟路引对不上,还出了误差,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李念抬手接过文书与路引,指尖在信息错位的地方轻轻蹭过——方才那淡黑雾气散后,纸页边缘还凝着一丝极淡的阴翳,像没擦干净的墨痕,不细辨根本发现不了。他垂眸静了两瞬,抬眼时语气沉却稳,没半分慌乱:“先按路引上的信息给弟子们登记,这些有误差的文书暂时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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