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忽然笑了,这次笑意真真切切漫到了眼底,像冰雪初融的潭水:“好个‘站在最前面’。罢了,你既入了我门,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他抬手一挥,亭外的云雾忽然翻涌起来,化作一幅流动的画卷:有洪荒初开的混沌,有紫霄宫听道的身影,有金鳌岛万千弟子诵经的盛况,更有一片模糊的血色,隐在画卷尽头。
“看到了?”通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天道要衡,万族要争,连同门都未必同心。可截教的道,从来不是顺天走出来的,是逆着命数,一步一步踩出来的。”
李念望着那片血色,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他知道那是什么,却没说破,只是重重叩首:“弟子愿随师尊,踩出这条路。”
通天看着他伏在地上的背影,缓缓收起了云雾。山风穿过亭台,吹得檐角铜铃又响了起来,这次却不像之前那般沉郁,倒多了几分清亮。
“起来吧。”他重新给李念斟了杯茶,茶汤碧绿,在杯中轻轻晃荡,“先把逆天知命术学会。什么时候能从我这茶汤里,算出三日后天边那场雨,再来跟我说‘随师尊’这三个字。”
李念抬头,见师尊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也跟着笑了,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弟子遵命。”
他捧着竹简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通天淡淡的声音:“那茶树的炒法,下次我教你。”
李念脚步一顿,回头时,只见通天已重新望向远山,晨光落在他身上,衣袂飘飘,仿佛与整座金鳌岛融为了一体。
他深深一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紫芝崖。手中的竹简沉甸甸的,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亭内,通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端起茶杯,对着空无一人的山道轻声道:“这一线生机,倒是比我想的,更有骨头些。”
茶烟袅袅,混着山间的灵气,在亭内缓缓散开。
......
西方,须弥山中。
须弥山顶,白玉阶前,一道身影静静伫立。金袍垂落,眉眼低垂,似在思索什么。山风拂过,卷起他衣角,却不惊扰他分毫。远处梵音阵阵,若隐若现,如梦如幻。
他缓缓抬头,眼中掠过一丝奇异之色,仿佛望穿了万水千山,落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须弥山气运如龙,盘旋于他身侧,又仿佛被什么惊动,倏然散开。他低声道:“竟还有几分意思。”语罢,袖袍一挥,山道上的落叶无声飘起,仿佛回应他的低语。
“师兄,截教不知是何原委,气运竟似在自行涤荡杂质、凝聚精粹,其凝练程度远胜从前。”这身影侧身,望向正缓步而来的另一人,来人身形挺拔,只是脸上那抹愁容,像是硬生生嵌在皮肉上似的,透着股化不开的沉郁。
“不知截教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三清向来势大,竟能让其中的通天都有所变化,看来背后必有缘由。”苦瓜脸说话时,语气里总带着淡淡的忧愁。
“师弟,看来需要下山一趟,一探究竟了。洪荒的每一次变数,对我西方都有不小影响。总得查明缘由,也好防患于未然。我西方贫瘠,经不起折腾啊。”
“师弟我正有此意。只是太上老子和元始见此变化,不知会有何想法。不如就让师弟我去昆仑山走上一遭,探探他们的口风。”
“洪荒‘大势不可变,小势可变’的规则乃天道箴言。太上奉行‘无为而无不为’,而元始则秉持‘顺天承运’。他们最多就是发发脾气罢了,洪荒劫气弥漫,他们是不会轻易下山,让自己身处险境。最多派遣弟子,查明真相。”
“三清合,则我西方兴盛之日不可期。只有三清不睦,方有这一线可能。东方气运巫妖独占,而三清却能从中分上一杯羹。三清一体太过强势,洪荒众生难以喘息。”
“三清现在明面分家,实则兄弟情深,难以割舍。任何时候的溃败,都是内部的自我崩溃开始。师兄无需顾虑太多,水到渠成而已。”
......
昆仑山,玉虚宫。
“广成子,你去金鳌岛看看,那些‘湿生卵化’之辈又在做什么妖?”元始阴翳的面色,难挡眼中的怒火,“我三清的体面全都被他们给丢干净了。‘有教无类’就是‘有教有类,尽是败类’。”
“是,师尊。”广成子躬身领命,“截教弟子虽驳杂,却也不乏玄功深厚之辈,此番前去,弟子自会辨明是非,不堕我玉虚宫威名。”
元始冷哼一声,手掌在案几上重重一拍:“辨什么是非?那金鳌岛如今就是藏污纳垢之地!你去了只消记住,敢损我三清颜面者,不必手软。”
广成子踏着金光落至金鳌岛山门,见两旁立着十数名披鳞带甲的截教弟子,个个气息粗豪,当即沉声道:“奉元始天尊法旨,特来查问尔等祸乱洪荒之举!”
为首的火灵圣母闻言冷笑,红绫在身侧翻卷如焰:“玉虚宫的人好大口气!三清虽是一体,可已分家。元始法旨何时能管到我截教头上?速速离去,免得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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