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心田”里的作物,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生长、蔓延。
这天下午,丫丫又带回了一个逃难者。
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叫张河。
他左臂受了伤,用破布条吊着,伤口化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张河是听到丫丫刻意流传出去的——
“东边废村可能有活路”的微弱消息。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来的,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当他被丫丫引到石台边,看到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生机勃勃的“心田”;
看到精神明显不错的周婆婆和丫丫;
尤其是感受到那片黑土散发出的、令人心安的湿润凉意时——
这个饱经苦难、几乎麻木的汉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田埂边,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发出压抑至极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声。
绝望与希望,荒芜与生机。
在这里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对比,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硬壳。
沈星洛依旧用清水和苦苣菜叶接济了他,并小心翼翼地用最后一点信仰值兑换了一次【微弱治愈术】。
暂时抑制了他手臂伤口的恶化——
并未完全治好,留有余地。
张河的加入,带来了劳动力。
他沉默寡言,却无比卖力,主动承担起了挖掘扩大蓄水池、加固破屋的工作。
他的信仰提供的“锚定”更为扎实,带着一种经历过绝望后的、沉甸甸的感恩和忠诚。
小小的村落,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蓄水池变大了,每天能收集净化更多的水。
“心田”在沈星洛偶尔注入信仰值和神力的滋养下,范围向外缓慢却坚定地扩张了一小圈。
新的作物种子被种下——
从周围野地侥幸找到的。
聚集在沈星洛身边的人,达到了四个。
一种微型的、自给自足的、带着浓厚宗教色彩的共同体雏形,开始形成。
沈星洛敏锐地意识到,简单的生存已初步解决,接下来需要的是“秩序”和“凝聚力”。
夜晚,篝火燃起。
这是村落废墟里久违的光亮。
沈星洛坐在石台边,周婆婆、丫丫和张河围坐在“心田”旁,如同聆听圣谕。
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她平静而圣洁的侧脸,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心底:
“甘霖微降,非为一人;星火初燃,意在燎原。”
“我们能聚于此,是土地垂怜,也是我们彼此之间的缘分。”
“可在这危险的世道里活着,不能光图个有口气儿。”
“「心田」长出来的,都是善良的种子!”
“今天我们得了好处,明天就得想着回报。”
“此后,「心田」所产,需定量分配,优先老幼伤患。”
“大家干活儿挣来的,也得记录贡献,按这个定能拿多少。”
“我们要守望相助,别争别抢,心里头多存着善念,才能一直好好儿的。”
她没有使用严苛的戒律,而是用引导和期望的方式,确立了最初步的分配原则和共同体规范。
字句间也没有之乎者也,怕丫丫他们听不懂,特意说的大白话。
周婆婆双手合十,喃喃称善。
丫丫努力记忆着每一个字。
张河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他们看向沈星洛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感激,更充满了敬仰、信服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她不仅是恩人,更是这片小小净土的主心骨,是“土地意志”的代言人。
沈星洛感受着悄然汇聚而来的、更加凝练和虔诚的信仰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心田,再反馈于自身。
她知道,种子已经播下。
接下来,就是等待生长,以及……
迎接必然会被这光芒吸引而来的,更多的身影,或风雨。
她抬眼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那里星河低垂,沉默而浩瀚。
路,还很长。
但这第一步,她走得无比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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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作响,跃动的火光将围坐几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身后残破的土墙上,如同摇曳的古老壁画。
空气中弥漫着枯枝燃烧特有的焦香,混合着“心田”泥土湿润的腥气,以及苦苣菜汤那清苦却令人安心的味道。
沈星洛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虽轻,却漾开了层层涟漪。
“定量分配”、“记录贡献”、“守望相助”……
这些词语对于习惯了要么掠夺、要么被掠夺的乱世流民而言,既陌生,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秩序的味道,是文明在蛮荒废墟上重新探出的脆弱嫩芽。
周婆婆浑浊的眼中闪过追忆与感慨,她仿佛看到了早年风调雨顺时,村里长老主持分粮的旧时光。
她第一个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姑娘……不,星洛娘子说得是!”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老婆子我没力气,但眼睛还行,心也还亮堂,这记录份额、看顾‘心田’的轻省活计,我能做!”
她主动请缨,将自己定位在监督与守护的位置上。
这并非争权,而是一种历经世事后、融入骨血的对“秩序”的本能维护与认同。
张河猛地抬起头,火光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道狰狞的伤疤。
他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堆放工具的地方,拿起那把他这几日用得最顺手的简陋石锄,然后重重地放到了沈星洛面前的空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尽管那只是绑了石头的木棍。
他的动作突兀,让丫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沈星洛身边缩了缩。
张河却不看别人,只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星洛,声音粗粝,如同砂纸摩擦:
“我,张河,这条命是娘子捡回来的。”
“力气还有几分,活儿,我来干。”
“份额,娘子定!”
“谁若不服,或生异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婆婆和丫丫,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野兽护食般的警告:
“先问过我的拳头,和这条烂命!”
他的方式直接而野蛮,却极其有效。
在这片法则近乎失效的土地上,有时最原始的武力威慑,恰恰是秩序最直接的保障。
他将自己定位成了沈星洛意志最坚定的执行者和扞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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