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的圩场,天刚蒙蒙亮就热闹得像烧开了的锅。
晨雾里头,糯米糍粑的甜香、炭火烤菌子的焦香,还有酸辣粉的那股呛香,在石板路上缠来绕去。
小吃摊这边,热气呼呼地往上冒。有个弯腰驼背的阿婆,拿着竹筒敲着陶碗吆喝:
“刚磨出来的米粉嘞,热乎又香辣!”
竹蒸笼一打开,白雾里立马飘出腊肉粽的油香味,馋得小娃儿们都踮起脚尖使劲瞅,口水吧嗒吧嗒地滴在粗布衣裳上。
杂耍区铜锣 “哐哐” 响个不停,有个打赤膊的汉子,脑袋顶着青砖,脖子上青筋暴起,老粗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扯着嗓子喊:“加油!加油!”
还有个耍把戏的女子,踩着晃晃悠悠的高跷,手里的彩绸飘来飘去。
突然,她开始抛接七把钢刀,那寒光 “嗖” 地一下,差点擦到林默的头发,吓得他草帽都歪到后脑勺去了。
人堆里挤得水泄不通,肩膀挨着肩膀,后背贴着后背。
布鞋在青石板上磨得 “沙沙” 响,箩筐撞来撞去,“咚咚” 直震。
讨价还价的声音乱糟糟的,吵得人脑壳都快炸了。
林默蔫头耷脑蹲在苏小米的草药摊摊后头,眼皮子沉得像坠了秤砣。
昨黑在王老汉的田头忙活到鸡叫,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直跳,喘气都带着股乏累的酸气。
他望着摊前晒的艾草、党参,心里直犯怵:
“再这么熬下去,怕要把魂都累脱咯。”
破草帽在手里有气无力地扇,扇起来的风混着苏小米捣药的 “咚咚” 声,越听越困。
林默强撑着精神,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可眼皮还是时不时地打架。
他心里想着,要是能有张舒服的床,让他美美地睡上一觉该多好。
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突然听到苏小米那清脆又带着几分泼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困得遭不住嗦?”
苏小米柳眉倒竖,杏眼瞪得溜圆,晨光宛如精巧的画师,将她睫毛上的露水映照得熠熠生辉,鼻尖还俏皮地沾着点雄黄粉,透着别样的娇俏。
她身形一转,手肘精准地拐到他后心窝,身上靛蓝苗绣围裙随着动作摇曳,围裙上的银蝴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似在奏响一曲独特的晨曲。
她小嘴一撅,满脸嗔怪道:
“莫在这儿挡我财路,没瞧见摊前围了好些客人嘛!快,去前头帮刘嬢嬢称两斤包谷,手脚麻利些!”
林默揉着胸口,故意拖长语调,撇着嘴说道:
“哎哟喂,苏大小姐,您这是把我当长工使唤嗦?昨儿个累了一整晚,今儿个也不让人歇口气儿。”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站起身,像是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动作刻意得有些夸张,还不忘朝苏小米挤眉弄眼,那模样就差没在脸上写着 “我在偷懒” 四个字。
苏小米双手叉腰,柳眉倒竖,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林默,气呼呼地喊道:
“少在那儿装蒜!你不帮忙,等会儿生意都被隔壁摊抢光咯,到时候莫怪我没提醒你,没得饭吃!”
她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被林默这副模样气得不轻,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脸上带着看穿一切的神情,提高音量道:
“再说了,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晓得?想偷懒嗦!”
林默捂着生疼的胸口,龇牙咧嘴地慢慢起身,嘴里嘀嘀咕咕抱怨道:
“哎哟喂,下手这么重,凶得跟母老虎似的,哪个敢要你哟……”
话音还没落,只听 “嗖” 的一声,一只绣着并蒂莲的布鞋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过来。
他反应极快,脑袋猛地一缩,那鞋帮子擦着鼻尖呼啸而过,“啪” 的一声砸在一旁装满杂物的竹筐上,惊起几只原本昏昏欲睡的瞌睡虫,扑闪着翅膀乱飞。
林默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因为紧张而发烫的耳朵,偷瞄了一眼苏小米,只见她耳根红透,像熟透的番茄,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林默见状,心里暗笑:
“这妹儿,还是一点就燃。”
可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扯着嗓子喊道:
“嘿!你还真下得去手啊?谋杀亲…… 咳咳,谋杀无辜群众啦!”
苏小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了的番茄一般。
她用力地跺脚,大声嚷道:
“哪个跟你是亲人!你这浑小子,再这般乱说话,看我不找根针线,把你这张嘴严严实实地缝起来!”
说罢,她迅速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高高举起手臂,作出要扔出去的样子。
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藏在眼底深处、怎么也掩不住的盈盈笑意,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哪里有半分真要动手的架势。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正欢的时候,
圩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瞬间打破了他们之间这略带趣味的小插曲。
林默和苏小米循声望去,只见圩场的一角,人群像潮水般涌动,指指点点,叫嚷声、惊呼声此起彼伏,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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