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唤醒的,那是一种极其清淡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温暖味道。是精心熬煮过的海鲜粥所独有的、混杂着米粒清香与海洋鲜味的暖意,温柔而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却又不容置疑地,唤醒了她那因为长时间的极致焦虑和不眠不休而早已陷入深度罢工状态的肠胃,甚至发出了“咕咕”的、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的抗议声。
她的意识像是被包裹在一团厚厚的、温暖的棉絮里,有些混沌,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动了几下,她才费力地、缓缓地掀开了那重若千钧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再是那个冰冷的、泛着惨白金属光泽的医疗船走廊,也不是她记忆中任何一个熟悉的场景。而是一片……更加温暖的,柔和的米色。墙壁上贴着温馨的壁纸,空气中除了那诱人的食物香气,还萦绕着一股熟悉的、让她莫名感到心安的,淡淡的烟草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她知道,那是独属于傅云霆的味道。
她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那个冰冷的走廊里了。她正躺在一张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能将人整个陷进去的大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轻薄却异常温暖的羽绒被。这里,似乎是医疗船上最高级别的VIP病房。
“醒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因为久未开口而显得有些低沉的男性声音突然从床边传来。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精准地投进了她那片混沌的思绪湖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慕清颜猛地转过头,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只见,傅云霆就坐在床边的一张靠背椅上。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虽然那张一向冷峻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却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明亮和……温柔。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宠溺的光。
他的右臂依旧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用医用绷带稳稳地固定在胸前,显然还无法动弹。而他唯一能动的那只左手里,正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海鲜粥。
刚才那让她从沉睡中苏醒的香气,正是从这碗粥里散发出来的。
“你……”慕清颜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当机,她看着眼前这个本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男人,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抱着那个冰冷的医疗箱,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知不觉睡过去的片段里。
“梦游过来的。”傅云霆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戏谑的弧度。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他那张嘴却依旧不饶人,毒舌的功力丝毫未减。“睡得像头死猪,八匹马都拉不醒。秦风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怕你睡死在外面影响医疗船的形象,只能把你抬进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却极其巧妙地将自己后半夜不顾“医生”和秦风的强烈反对,硬是拔掉了输液管,拖着重伤的身体,亲自用自己那只唯一能动的左手,像抱一个珍贵的瓷娃娃一样,将她从冰冷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抱回这间他专属病房的“光辉事迹”,给省略得一干二净。
慕清颜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睡得像头死猪……
一想到自己那副毫无形象、甚至可能还流着口水的睡姿,可能被他还有秦风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看了个遍,她就窘迫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写满了羞恼和窘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个始作俑者。
傅云霆看着她这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的可爱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连带着苍白的脸色都似乎红润了一些。
他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有些笨拙地用勺子舀起一勺粥,仔细地吹了吹,将热气吹散,然后递到了她的嘴边。
“张嘴。”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仿佛他们就是一对在清晨的阳光里享受着温馨早餐的普通夫妻。
慕清颜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悬在自己嘴边的那一勺粥,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这是要……喂她?
这个不久前还把她当成“累赘”,用最冰冷的话警告她,甚至用最粗暴的方式惩罚她的男人,现在竟然要亲自喂她喝粥?
这……这转变也太大了吧?!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睡得太久,出现了幻觉。
“我自己来!”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下意识地就想坐起来,自己去接那碗粥。
开玩笑!她慕清颜,市刑侦支队的王牌,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喂饭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比她伤得重得多的重伤员!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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