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赵小二的生活被严格地分割成了两部分。白日里,他跟着一名即将轮换离开的老杂役熟悉废丹处理房的工作流程——如何辨认各炼丹房外不同的废丹收集点,如何记录交接,使用何种特制的、带有微弱封印效果的木匣盛装废丹,以及后山掩埋地的具体位置和挖掘要求。老杂役干瘦寡言,只是机械地演示,再三叮嘱“莫碰、莫闻、莫好奇”,看向那些色泽怪异、甚至偶尔散发着刺鼻或甜腻气味的废丹时,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赵小二学得认真,将所有细节牢牢记在心里,表现得如同一个最本分老实的新人。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工作的确如王小虎所说,接触的正式弟子不多,大多时候只是沉默的交接,而且远离厚土峰主要的劳作区域,环境相对僻静。这正合他意。
而到了夜晚,当大通铺被鼾声和梦呓填满,便是他争分夺秒、艰难求索的时刻。
自那夜初次感受到灵气并成功引入一丝后,他每晚都会在夜深人静时,强忍着白日劳作的疲惫,于铺上盘膝默坐,心神沉入那无名口诀的玄奥韵律之中。
进展远非一帆风顺。
第一次的成功带着极大的偶然性。后续的尝试中,十次里有八九次都是徒劳无功。那些弥漫在天地间的灵气微粒,对于他这具资质驳杂的躯体而言,依旧显得那般“桀骜不驯”。它们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在他心神感应的边缘嬉戏穿梭,往往他耗费极大精神,好不容易汇聚起一丝,却因控制不稳,在纳入体内的前一刻便骤然溃散,功亏一篑。
心神耗竭带来的眩晕感,数次失败后滋生的焦躁,以及周围环境不可避免的干扰,都如同无形的枷锁,阻碍着他的步伐。有几次,他甚至因为过度集中精神而险些晕厥过去,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息,感受着脑海中针扎般的刺痛。
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短暂的失败,都让他对口诀的韵律、对心神感应的微妙之处多了一分理解。他开始意识到,不能一味强求,需在“专注”与“放松”之间找到一个极其微妙的平衡点。如同抚琴,弦过紧则易断,过松则无音。
他调整着呼吸的节奏,尝试着在默念口诀时,将意念放得更“轻”,更“空”,不再去强行“捕捉”灵气,而是如同张开一张无形而柔韧的网,静静地“等待”与“接纳”。
过程依旧缓慢而痛苦。失败的次数远多于成功。但渐渐地,他能维持那种玄妙感应状态的时间变长了些,成功将灵气引入丹田的次数,也从十之一二,缓慢提升到了十之三四。
每一次成功的引气入体,那丝微弱的暖流沉入丹田,虽然依旧会很快消散,仿佛被干涸的大地吸收,但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似乎不再像最初那般绝对的“空无”,而是多了一丝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底蕴”。他的精神在一次次耗竭与恢复中,变得比以往坚韧,五感的敏锐度也在以微不可察的速度提升着,连带着白日干活时,疲惫感都减轻了些许。
这一夜,月隐星稀,厚土峰被浓重的黑暗包裹。丙字区七号院内,鼾声此起彼伏,尤以下铺一个壮硕杂役的呼声最为响亮,如同拉破的风箱。
赵小二早已习惯了这噪音。他屏息凝神,心神彻底沉入体内,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无名口诀。随着口诀的流转,他周身仿佛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气场,空气中那些冰凉的灵气微粒,受到牵引,开始比以往更“顺从”地向他汇聚而来,通过口鼻呼吸与周身毛孔,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
这一次,过程异常顺利。汇入的灵气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显,虽然依旧细微,却带着一种绵绵不绝的态势。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细流,沿着那玄妙的路径,缓缓归入脐下丹田。
当这股比平时壮大了近倍的灵气流彻底沉入丹田的刹那——
异变陡生!
“轰!”
仿佛混沌初开,又似春雷炸响于无声之处!赵小二只觉脑海中一声轰鸣,整个身体剧烈一震!
那原本如同无底洞般、只会吞噬灵气的丹田,在这一刻,竟然猛地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不再是被动接纳,而是主动鲸吞!周遭天地间更远处的灵气受到牵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他涌来,透过口诀形成的无形通道,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他胸口那枚一直沉寂的玉珏,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清凉而精纯的奇异能量,自玉珏中涌出,与他引入体内的天地灵气混合在一起,如同催化剂般,使得那狂暴的灵气流变得温顺了些许,更易于掌控,然后一同被丹田贪婪地吸收!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从丹田处传来,仿佛要被撑爆!经脉也传来胀痛之感!
赵小二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浑身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成则海阔天空,败则前功尽弃,甚至可能损伤根基!
他凭借着一股狠劲和连日来磨练出的坚韧意志,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运转无名口诀,引导、安抚着那狂暴的能量洪流,将它们死死地约束在丹田之内,进行着某种本质的压缩与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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