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穿云破雾,脚下的山河城镇飞速掠过,化作模糊的色块。赵小二初始的紧张和眩晕渐渐被一种麻木的震撼所取代。他紧紧抓着鹤羽,眼睛却贪婪地望着下方从未见过的广阔天地,心中那点离愁别绪,也被这御风而行的仙家手段冲淡了许多。
李浩全程闭目养神,并未与他有任何交流,仿佛他只是随手携带的一件行李。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云雾渐开,一片巍峨连绵、气象万千的山脉映入眼帘。群峰耸峙,有的青翠欲滴,有的赤红如火,有的覆盖着皑皑白雪,更有山峰被七彩霞光笼罩,或有瀑布如银河倒挂,轰鸣声隐隐传来。浓郁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让赵小二精神一振,连日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他胸口那枚玉珏似乎也微微温热了一瞬。
白鹤朝着其中一座看起来最为敦实、色调以黄褐为主的山峰俯冲下去。靠近了才看清,这座山峰并非最为奇骏,却显得格外厚重坚实,山体上开辟出层层梯田般的平台,建有无数灰扑扑的建筑,许多穿着粗布短衫的人影在其间忙碌,如同蚁群。
鹤翅扇动的气流卷起尘土,平稳地落在山腰一处宽阔的青石广场上。广场边缘立着一块巨岩,上面以遒劲的笔法刻着三个大字:厚土峰。
“到了。”李浩睁开眼,率先跃下鹤背,对迎上来的一名身着灰色执事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随意道,“陈管事,新来的杂役,安排一下。”
那陈管事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刻板,眼神锐利,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严厉。他扫了一眼刚从鹤背上爬下来,脚步还有些虚浮的赵小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对李浩带回来这么一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少年有些不满,但并未多言,只是对李浩恭敬地拱手:“是,李师兄。”
李浩点了点头,不再多看赵小二一眼,身形一动,便已化作一道青光,投向远处另一座更为灵秀的山峰,想必是回了自己的洞府。
广场上只剩下赵小二和陈管事,以及远处一些好奇张望、同样穿着杂役服的少年。
陈管事上下打量着赵小二,目光如刀子般刮过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衣和略显局促的神情,冷声道:“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赵小二连忙收敛心神,学着村长行礼的样子,躬身回答:“回管事,小子赵小二,来自山下的赵家村。”
“赵小二?”陈管事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无波,“既是李师兄引荐,便留你在厚土峰。跟我来。”
他转身便走,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赵小二赶紧小跑着跟上,不敢落后半步。
两人穿过广场,走入一条依山开凿的宽阔石道。石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石屋,大多低矮简陋,不时有杂役弟子进出,他们看到陈管事,无不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待陈管事走过才敢直起身,看向赵小二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奇,或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某种矿石混合的气息,与刚才在空中感受到的清新灵气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沉重、务实,与“仙家气象”相去甚远。
陈管事将赵小二带到一间挂着“杂役堂”牌匾的石殿前。殿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长条石案,后面坐着一名同样穿着灰衣、正伏案记录着什么的老者。
“冯老,新来的杂役,赵小二,登记造册。”陈管事对那老者说道,语气稍缓,但依旧没什么温度。
被称为冯老的老者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镜片,浑浊的眼睛打量了赵小二一番,然后慢吞吞地拿出一本厚厚的名册和一块巴掌大的暗沉木牌。
“姓名,籍贯,年龄,引荐人。”冯老的声音干涩沙哑。
赵小二一一作答。
冯老用一支特制的笔,蘸了不知名的墨汁,在名册上写下“赵小二,赵家村,十五,李浩”等字样,然后在木牌上刻画下同样的信息,最后在木牌角落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木牌表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晕。
“给,你的身份牌。滴一滴血上去。”冯老将木牌和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推到赵小二面前。
赵小二依言刺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在木牌上。血液迅速渗入,木牌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流转,随即稳固下来,与他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身份牌需随身携带,不得遗失。凭此牌领取份例,接受任务,也是你在宗内的凭证。”陈管事在一旁冷声解释。
接着,冯老又从身后的架子上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灰扑扑的颜色,布料粗糙,入手厚重,上面甚至能看到一些未清理干净的线头和微小的砂砾。
“杂役服两套,自行换洗。破损可凭旧衣来换,但需说明缘由,无故损坏,扣罚例钱。”冯老将衣物推过来。
赵小二接过衣物,触手粗糙,比他身上那件穿了多年的旧衣还要硬实。他又领到了一双结实的千层底布鞋,以及一个装着简陋洗漱用具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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