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历元年的金陵寒巷**
残雪覆在青石板上,如撒了一层细盐。凌峰三人站在一条狭窄的巷口,青砖黛瓦的墙头上挂着冰凌,寒风卷着雪沫子钻进领口,爱丽丝的貂皮围巾被吹得猎猎作响。她低头凝视青铜罗盘,指针不再震颤,而是泛着温润的暖金色,针尖指向巷尾那间挂着“射阳簃”木匾的小院。匾额上的字迹斑驳,仿佛被岁月啃噬,却依稀可见当年刻字时的遒劲笔锋。爱丽丝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呼出的白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凝成薄雾:“这里是万历元年的金陵——吴承恩晚年隐居的地方。历史修正力正在将我们拉回现实,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小雨紧了紧身上的素色棉袄,腕间的金箍棒印记泛着微弱的金光,与空气中的墨香交织。她抬头望向小院的木窗,窗纸上映着一个伏案的剪影,仿佛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夹杂着窗外蜡梅在风雪中摇曳的细响。她轻声呢喃:“哥,我听见……听见墨汁的香气,还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那是《西游记》作者的气息,连风都带着故事的温度。”
凌峰推开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惊起院角梅树上的雪沫。几株蜡梅在风雪中倔强地绽放,花瓣上沾着雪,香气清冽如冰,却带着一丝不屈的暖意。正屋的窗开着半扇,一缕墨香裹挟着松烟的气息飘散出来,与雪气相融,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霭。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袍的老人坐在案前,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沙沙作画。他的头发花白如霜,梳着整齐的发髻,发间别着一支竹簪,簪尾刻着一只蜷缩的猿猴,栩栩如生。背影佝偻却挺直,仿佛在与岁月对抗,案头一盏油灯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墙上,宛如一幅流动的皮影戏。
**二、射阳簃的墨香与残稿**
“进来吧,三位小友。”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温和,带着一丝江南水乡特有的绵软,仿佛能融化檐下的冰凌。他放下笔,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额头宽阔如平川,眼角有深深的鱼尾纹,鼻梁高挺如山峰,嘴唇薄而有力,微微上翘时显出一抹倔强的弧度。他的眼睛浑浊却明亮,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凌峰手中那卷泛黄的《西游记》敦煌残卷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角的皱纹如涟漪般散开,“是为《西游记》而来的吧?”
凌峰走上前,将残卷轻轻放在案上,残卷上的九宫格金纹与老人案头的墨砚共鸣,发出微弱的金光,仿佛两股跨越时空的力量在悄然对话。砚台中的墨汁如黑玉般温润,映着屋顶漏下的雪光,泛起细碎的银星。“晚辈凌峰,冒昧打扰先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残卷边缘的磨损痕迹,“我们是……是《西游记》的读者,也是历史的守护者。今日特来拜访,想听听先生创作《西游记》的心路历程,想亲眼看一看,那部不朽巨着的起点。”
吴承恩缓缓拿起残卷,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动作轻柔如抚触婴儿肌肤。他的喉头滚动,眼中泛起泪光,泪珠坠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仿佛时光在此刻洇染出新的篇章。“这残卷……是我早年在淮安府写的初稿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指尖抚过某处被反复涂改的段落,那里写着一句被划去的“齐天大圣终成囚徒”,墨迹浓重如血,“那年我刚中了岁贡,却因官场黑暗,不得重用。那些狗官……呵,他们说我‘迂腐不堪,不识时务’。于是我便辞了官,回到金陵,在这射阳簃里,开始写《西游记》。”他指了指案头的一摞手稿,手稿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有些地方被圈改得密密麻麻,墨迹浓淡不一,可见书写时情绪的起伏。最上方一张纸上,赫然写着“心猿意马终需收,方得正果见真如”两句,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小雨忍不住走到案前,看着手稿上的孙悟空画像,画像上的猴子毛发根根分明,眼神桀骜不驯,手中的金箍棒仿佛要破纸而出,在油灯下投出一道凌厉的阴影。她伸出手指,悬在画像上方,却又不敢触碰,唯恐惊扰了那跃动的灵魂。“先生,您笔下的孙悟空,为什么那么……那么鲜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怕惊醒了什么,“仿佛他真的存在过,在某个时空里大闹天宫,踏碎凌霄。”
吴承恩笑了笑,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孙悟空的头像。笔尖在纸上游走,仿佛有生命般灵动,几笔便勾勒出猴子那桀骜的神情。他蘸墨时,笔尖在砚台边缘轻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与窗外风雪声交织成奇妙的韵律。“因为他是我心中的英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眼中闪过一抹少年般的锐光,“我年轻时,也曾像孙悟空一样,桀骜不驯,想要改变世界。可现实却像如来佛祖的手掌心,无论我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一块凹凸不平的砚台,那砚台边缘有一道裂痕,是他某次愤懑时砸笔留下的,“于是我便将这份不甘,这份不屈,写进了《西游记》里。”他放下笔,看着画像,眼中泛起泪光,泪珠再次坠落在纸页上,与墨迹融为一体,“孙悟空最终成了斗战胜佛,可我……却只能在这射阳簃里,守着一堆残稿,直到老死。但我不悔,因为有些东西,比功名更值得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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