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上前,画面跳了,变成他亲手按按钮,红灯亮,林夏胸口炸出血花。再跳,她被车撞飞,倒在雨里,手里还攥着风筝线。又跳,她从高楼掉下来,头发飘在风里,眼神却穿过画面,直勾勾盯着他。
假的。
他猛地闭眼。真记忆里,林夏每次死前,背景都有丝极细的倒歌声,像老唱片底噪,几乎听不见。那是她留的信号,是她埋的“后门”。可这些画面,死寂一片,连风都没有。
他屏住呼吸,耳朵竖着,在乱七八糟的声音里扒拉那点残响。记忆洪流里全是尖叫、警报、电流、哭声……可他要找的,是那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噗”——磁带倒放的第一个音。
咔。
一声极轻的起音,像磁带倒放时的“噗”。
他睁眼,锁住刚冒出来的画面——林夏绑在台上,机械臂缓缓压下来,她咬着唇不叫。背景音里,倒歌声刚起个头。就是它。真记忆,带着她的标记。
他扑过去,手指插进画面边儿。
影像翻了,视角拉远。他看见控制台后站着个人,穿白大褂,面无表情,右手刚从“销毁协议启动”按钮上抬起来。
是所长。
不是意外,不是他按的,也不是系统自动。是所长,亲手,杀了她第一次。
记忆像冰水灌进骨头。他往后退,喉咙发紧。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天灾,是人祸。每一次轮回,林夏的死,都是安排好的。她不是失败品,是祭品。她的意识用来稳时间锚点,每次失败,都拿她的命填。
“你以为你是轮回者?”所长的声音从背后来,冷得像铁,“你只是容器。她的锚点坏了,就用你补。你每次‘醒’,都是系统重启的补丁。”
刘海没回头。他盯着那画面,一遍遍回放——所长抬手,按钮弹起,林夏瞳孔一缩。每一帧都像刀刮脑子。他想起她最后一次实验前,轻轻握他的手:“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一切重来了……别信他们说的开始,也别信你记得的过去。去找那扇门。”
可就在这时,林夏的影子轻轻抖了下,飘到他肩边。她太淡了,快透明了,像一缕快散的雾。可那点温还在,贴着他耳朵,像一句没说完的话。
接着,另一个影子从碎片堆里挣出来——半透明,模模糊糊,却站得笔直。是林夏妈。
她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迎向四周冲来的红碎片。那些全是林夏死的瞬间:电击、冷冻、抽意识……每块都尖叫着撞来。
她影子一震,金光从里爆开,不是挡,是吸。所有红碎片撞上她,像被磁铁拽住,悬在空中,三秒不散,结成一堵墙。
所长冷笑,抬手引爆更多碎片,可那墙硬扛住了第一波。
她影子开始裂,像玻璃有了缝。她转向刘海,声音轻得像风吹灰:
“记住……那扇门后,不是开始,是重复。她没死,是困在了第一次。”
说完,她散成光点,飘了。
三秒到。
红墙碎了,碎片乱飞。所长抬脚,朝林夏影子走,手伸向她胸口——要抹掉她最后一点痕迹,连影都不留。
刘海动了。
他没冲所长,也没护林夏,而是猛地抬手,掌心朝天,血顺着指缝滴。一滴,两滴,砸地,可血珠没落地,悬着,像被托着。他忽然懂了:血,是活的标记。在这堆数据和记忆里,只有真的血,能短暂骗过系统。
他闭眼,耳朵听着夹缝里的倒歌声——慢,快,停顿。跟记忆碎片的跳动一样。那是林夏留的节拍,是她意识的频率。
他开始数。
三滴血悬成三角,他指尖一划,血线连上,弄出个小阵。这不是靠林夏的记忆,是靠他自己活过的瞬间:拾柴的暖,递伞的雨声,翻旧报的静……这些记忆不再乱闪,是他主动调的,像调兵。他终于明白,真正的力量不在轮回,而在“记得自己是谁”。
第一块碎片靠近——他某世在村口晒太阳,老人递红薯,烫得换手拿。那是他头一回尝到不图回报的好。
血线一震,碎片稳了,泛起暖光。
第二块——他在图书馆看“时空异常”头条,心突然静。那会儿,他不害怕,只有好奇。
血线再震,碎片归位。
第三块——他梦见林夏站在桥上,回头笑:“你终于来了。”那是他第一百零七次轮回前夜的梦。
血阵嗡嗡响,三块碎片围成小圈,像个小太阳,压住四周乱流。光扩散,灰雾退,连所长都顿住了。
他第一次,没再往前。
刘海抬手,指向迷宫深处。那儿空间扭得最狠,像从里头被撑裂。一扇锈铁门浮在半空,门缝透出幽蓝冷光,跟他梦里、记忆里、每次轮回开始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懂了。
那扇门后,不是起点。
是重复的开关。
每次他醒来,都不是新生。
是被人按了重启。
他抹了把脸,手心的血混着汗还是泪,糊了一手。他往前走,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节拍上。他知道,门后等他的,可能不是答案,是更深的真相。可他得去。因为这次,他不再是容器,不是补丁,不是轮回的提线木偶。
他是刘海。
他记得她。
他要带她回家。
铁门缓缓开条缝。
蓝光涌出,照他脸上,像冰水浇头。
门后,有人坐着,背对他,手里拿着注射器,正往针管里灌液体。药水是深蓝的,泛着光,像把星河装进了玻璃管。
那人慢慢转头,露出半张脸——年轻的所长,眼神清亮,手里攥着张照片:两个孩子站在实验室外,笑着,手牵着手。
照片上,一个写着“LX”,一个写着“LH”。
原来,他也曾是实验体。
原来,他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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