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是意识回归的第一个信号。
如同被撕裂的胸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末梢神经,发出尖锐的抗议。傅寒霆的睫毛颤抖着,试图冲破那沉重的黑暗。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还有模糊的人语,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情况稳定了……”
“……万幸,避开了主要脏器……”
“……什么时候能醒?”
是周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傅寒霆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虚弱感,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适应了几秒,才看清自己身处一间纯白的病房,身上插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线。周靖正背对着他,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低声交谈。
“晚…晚……”他试图呼喊,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但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周靖耳边。他猛地转身,看到傅寒霆睁开的双眼,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傅总!您醒了?!医生!医生!”
一阵忙乱的检查后,医生确认傅寒霆已脱离生命危险,嘱咐需要静养,便离开了病房。
门一关上,傅寒霆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一把抓住周靖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周靖都感到生疼。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焦灼的火焰,紧紧锁住周靖:“晚晚呢?!孩子们……安全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周靖连忙点头,压下心头的翻涌,用最简洁的语言快速汇报:“江董和孩子们都安全!孩子们在威尔逊探员安排的绝对安全屋,有重兵保护。”
傅寒霆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但周靖紧接着的话,让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傅总……江董她……”周靖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将傅寒霆昏迷后发生的一切巨变,清晰而沉重地铺陈开来:
江晚如何在追悼会上自曝“幽灵”身份,震慑全场,清洗董事会;
如何力挽狂澜,做空“蝮蛇”财团,稳定傅氏股价;
如何识破赵明,将计就计,引出内鬼;
如何追查到张德海逃往公海,目标是“海神号”邮轮;
以及……那个最令人难以置信,却又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的惊天秘密——真正的幕后“先生”,很可能是一直被认定早已去世的,傅寒霆的亲生母亲,苏婉清!
最后,周靖的声音沉重无比:“……江董在一个多小时前,已经和威尔逊探员一起,乘坐直升机前往公海,准备强行登上‘海神号’。我们刚刚收到她登船前传回的最后一则消息……苏婉清,在船上安装了炸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傅寒霆的心上。
他仿佛能看到江晚独自站在追悼会上,面对所有质疑和恶意,毅然揭开底牌时的决绝;能感受到她在商场上运筹帷幄,与庞大财团搏杀时的压力;更能体会到,当她得知幕后黑手可能是他“已故”母亲时,那种震惊与为他感到的愤怒与心痛!
她没有在他倒下时崩溃,反而以更强势的姿态,扛起了所有重担,甚至不惜亲身闯入龙潭虎穴!
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傅寒霆心中涌起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悔恨和噬骨的担忧!他恨自己为何此刻躺在这里,恨自己竟让她再次独自面对如此险境!尤其是……面对那个早已被仇恨吞噬,连亲生骨肉都可以利用、伤害的——苏婉清!
“胡闹!”傅寒霆低吼一声,情绪激动之下,胸口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厥,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傅总!您别激动!医生!”周靖急忙上前扶住他。
傅寒霆却猛地挥开他的手,那双因为虚弱而略显凹陷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光芒,死死盯住周靖:“联系她!立刻!让她回来!马上!”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般的命令口吻,“那不是陷阱,是地狱!苏婉清……她就是个疯子!她恨傅家,恨我!她不会放过晚晚!”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女人的疯狂和偏执!她策划了二十年,隐忍了二十年,如今的收网时刻,她只会比任何人都狠毒,都歇斯底里!
周靖面露难色,艰涩地回答:“江董……登船前主动关闭了常规通讯,只保留了与威尔逊探员的紧急加密频道和我们内部的‘幽灵’线路。我们……暂时联系不上。而且,‘海神号’已经驶入公海深处,信号受到干扰……”
“那就准备直升机!”傅寒霆根本不听解释,他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任由鲜血从针孔渗出,挣扎着就要从病床上下来。身体虚浮,脚步踉跄,但他靠着意志力强行站稳,那摇摇欲坠却又无比坚定的身影,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绝。“我亲自去!”
“傅总!您的身体根本撑不住!海上情况不明,太危险了!”周靖试图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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