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楼风铃
搬进文兴里302那天,是惊蛰。巷口的老槐树刚抽出嫩芽,我抱着最后一箱书上楼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细碎的风铃声。
那声音清透得像碎冰相撞,可抬头望,三楼的窗台空荡荡的,只有积了灰的空调外机。房东太太跟在后面喘着气“这楼有些年头了,难免有怪声,你别往心里去。”我笑着应下,没把这当回事”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在市中心租到月租八百的两居室,就算闹点小动静也值了。
收拾到傍晚,我在阳台角落发现个蒙着布的木盒。掀开一看,里面是只铜制风铃,六片铃叶上刻着模糊的缠枝纹,铃舌是块月牙形的白玉。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铃叶轻轻一碰,正是下午听见的声音。我把风铃挂在阳台栏杆上,夕阳把铜铃染成暖金色,倒添了几分雅致。
第一个异样出现在凌晨三点。我被一阵持续的“滴答”声吵醒,像是水龙头没关紧。摸黑走到卫生间,水龙头纹丝不动,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像是从天花板传来的。我抬头盯着泛黄的天花板,忽然看见一块水渍正慢慢扩大,形状像只张开的手。
“谁啊?”我朝着楼上喊了一声。文兴里是老式居民楼,302楼上是402,按理说应该有人住。可喊了几声,只有回声在楼道里打转。水渍渐渐淡去,滴答声也消失了。我安慰自己是水管老化,回房倒头就睡,没看见阳台的风铃正微微颤动,铃叶上的缠枝纹在月光下泛着暗绿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我放在玄关的拖鞋总会莫名其妙换个方向,冰箱里的牛奶第二天会变成温的,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每次我伏案写稿时,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有天晚上,我故意猛回头,看见阳台的风铃正在无风自动,铃舌的白玉上沾了根乌黑的长发——那绝不是我的。
我终于忍不住去找房东太太。她听到“风铃”两个字时,脸色瞬间白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段往事。
三年前,402住过一个叫林晚的姑娘,学美术的,阳台就挂着这么个风铃。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林晚在一个雨夜从阳台跳了下去,风铃也跟着不见了。“警察说是抑郁症,”房东太太搓着手,“你这风铃……该不会是从哪翻出来的吧?”
我心里一沉,想起收拾阳台时,木盒是塞在墙壁的裂缝里的。那天晚上,我把风铃摘下来塞进柜子,可刚躺下,就听见柜子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风铃掉在了地上。我壮着胆子打开柜子,风铃好好地躺在里面,可铃叶上的缠枝纹,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像干涸的血。
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在镜子里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影子。有天早上刷牙,镜子里的我身后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长发垂到腰际,正对着我笑。我吓得摔了牙刷,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等再看镜子,只有我自己脸色惨白的样子。
我意识到不能再住下去了,收拾行李准备搬走。打包那个木盒时,手指不小心被铜铃划破,血滴在铃舌的白玉上,瞬间渗了进去。就在这时,阳台的窗户“砰”地一声被吹开,风铃自动从柜子里飘了出来,挂回了栏杆上。
风越来越大,窗帘被吹得鼓起来,像有人在后面撑着。我看见白裙子的姑娘站在阳台,背对着我,手里拿着支画笔,正在画板上涂画。“你是谁?”我声音发颤。姑娘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白,可我却莫名觉得她很悲伤。
“我的画还没画完。”她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清透,却带着哭腔。画板上是幅未完成的肖像,画的是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可脸的位置是空的。“他说等我画完就带我走,可我再也画不完了。”
风突然停了,姑娘的身影渐渐透明。我看见她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阳台的地板上,散落着几片干枯的槐树叶——和巷口老槐树上的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我在402的门口发现了一张被风吹来的旧照片。照片上的林晚笑靥如花,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生,两人手里举着那只铜风铃。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等槐花开了,我们就去看海。”
我忽然想起,巷口的老槐树每年四月开花,而林晚出事的那天,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
第二天,我没有搬走。我买了新的画布和颜料,坐在阳台的风铃下,照着照片上的男生,一点点补完了那幅未完成的画。当我给男生画上最后一笔眉毛时,风铃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铃叶上的暗红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铜色。
阳台的地板上,那几片干枯的槐树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新鲜的槐花瓣。
从那以后,老楼里再也没有怪事发生。我依旧住在302,风铃挂在阳台,风吹过时,声音清透悦耳。有天傍晚,我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幅画,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抬头望向三楼的阳台,风铃轻轻晃动,阳光洒在他脸上,像极了照片里的模样。我想,林晚大概终于等到她的画了。
后来我才知道,林晚不是因为抑郁症自杀。她那天发现男生劈腿,争执时被推下阳台,男生伪造了自杀现场,后来因为害怕,再也没敢回来。而那只风铃,是男生送给她的定情礼物,她坠楼时紧紧抓在手里,后来被施工队的人塞进了墙缝。
上个月,我在楼下遇见一个老太太,她说林晚是她的侄女,出事前一天还打电话说要带男朋友回家吃饭。“她说男朋友要送她去海边画画,”老太太抹着眼泪,“可惜啊……”
我指了指阳台的风铃:“林晚没有走,她一直在等。”老太太抬头看了看,突然笑了:“是啊,你听,风铃响了,她肯定是等到了。”
风穿过巷口,槐花瓣落在阳台的栏杆上,风铃叮当作响。我仿佛看见穿白裙子的姑娘挽着穿白衬衫的男生,一步步走向夕阳里,画板上的肖像,终于有了完整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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