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台边的西瓜还泡在水里,慕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她刚要转身回屋补个回笼觉,手腕上的布包带子却被猛地一拽。
“不许走。”江砚洲站在井边,手搭在瓜绳上,眼神都没偏一下,“再泡半小时。”
“哎哟,江队,你这是守瓜还是守坟呢?”她歪头笑,“瓜又不会跑,还能自己爬出来啃你不成?”
“它要是敢坏一口,我就拿你试法。”他声音低,眼皮掀了掀,“你得在这儿作证——这瓜,从头到尾,都归你吃。”
她乐了,靠在井台边坐下,两条腿晃着:“那你可得记清楚,我吃了几口,剩了几块,回头写进你的‘饮食情报本’里。”
他没接话,只低头看了看水面。西瓜沉得稳,皮色发亮,井水凉得刚好,泡了快两小时,该是冰透了。
“你手冷不冷?”她忽然问。
他抬手甩了甩水珠:“不冷。”
“撒谎。”她一把抓住他手腕,“指尖都发白了,还说不冷?你当我是傻子?”
“那你要怎样?”他抽了下手,没抽动。
“简单。”她咧嘴一笑,把他的手塞进自己衣领里,“捂捂。”
他整个人一僵,眼睛瞪她:“你——”
“哎呀,反应这么大?”她笑得肩膀直抖,“我这可是为你好,不然一会儿切瓜手抖,把瓜砍成八瓣,咱俩谁吃?”
他咬着牙,耳根却一点点红起来,最后干脆把脸扭过去:“……随你。”
她得意地哼了声,手却不松,还故意往里带了带:“再说了,你昨天抱瓜回来那会儿,不是挺硬气的?现在让我暖个手,至于脸红成这样吗?”
“我没脸红。”他闷声说。
“哦——”她拖长音,“那就是井水反光,照你脸上了?”
他不理她,只盯着西瓜看,像是那瓜能开出花来。
又过了小半刻,他终于动手把瓜捞上来,搁在石台上,抄起菜刀,一刀劈下。
“咔!”
红瓤裂开,汁水微溅,黑籽密密麻麻,像撒了一盘星。
慕晴凑近一闻,甜香扑鼻:“哎哟,这味儿,比供销社那蜜薯干还勾魂。”
“先吃。”他没切块,直接拿勺子挖了最中心那一口,递到她嘴边,“最甜的。”
她张嘴咬住勺子,眯眼:“嗯——甜到心尖打颤。”
他看着她嘴角沾的一滴红汁,抬手想擦,又顿住,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你不吃?”她咽下,故意把勺子一转,反手塞进他嘴里,“来,你也尝尝,是不是比我上次在晒场偷啃的那口甜?”
他一愣,顺势含住勺子,喉结动了动,正要说话,一粒黑籽从嘴角滑出来,啪嗒掉在衣领上。
“哎哟!”她笑出声,伸手就去擦,“江队,你这吃相,比咱家那头猪还糙。”
他偏头躲了一下,没躲开,指尖被她蹭过唇角,温温的,湿湿的。
“你故意的。”他低声说。
“我哪敢?”她眨眨眼,“这可是你我同吃一口的铁证,必须保留现场。”
他皱眉:“什么铁证。”
“西瓜籽啊!”她一把抓起那粒湿漉漉的黑籽,摊在掌心,“你看,它见证了江队长破天荒吃老婆嘴里的东西,历史性一刻!”
他盯着那粒籽,又看她笑弯的眼,终于绷不住,嘴角一抽,笑了下。
就一下。
可她抓得准,指着他就喊:“笑了!江砚洲笑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立刻板脸:“没笑。”
“还嘴硬?”她把籽往他手里一塞,“拿着,留着当传家宝,以后孙子问‘爷爷你怎么娶到奶奶的’,你就把这粒籽拿出来,说‘靠这口西瓜,命都豁出去了’。”
他捏着那粒籽,没扔,也没说话,只低声说:“再吃一口。”
“不行。”她往后一缩,“你得自己挖。”
“你不张嘴,我怎么喂?”
“哎哟,江队,你现在还会讲条件了?”她笑得前仰后合,“行吧行吧,破个例。”
她刚张嘴,他却忽然把勺子一转,自己吃了。
“你!”她瞪眼,“耍赖!”
“你刚才也喂过我。”他面不改色,“公平。”
“你这是报复!”她伸手去抢勺子,“还我甜口!”
他抬手一扬,勺子高过头顶:“想要?自己来拿。”
她跳起来够,他不躲也不放,就站在那儿,嘴角还带着点难得的松动。
她跳了两下没够着,干脆踮脚扑上去,整个人撞进他怀里。他一个没防备,后背抵住墙,手一松,勺子掉进瓜里。
“嘿嘿。”她贴着他笑,“这下谁赢了?”
他低头看她,鼻尖几乎碰上她的额头,呼吸有点乱。
“你赢。”他哑声说,“行了吧。”
她没退,反而抬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耳尖:“江队,你这耳朵,比咱家那红皮鸡蛋还红。”
“井水溅的。”他闭眼。
“哦——井水还能烧人?”她笑得不行,“那你刚才笑那一下,也是井水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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