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神舟撕裂空间,在灰蒙蒙的乱流中平稳航行。
船舱之内,却比窗外的虚空风暴还要压抑。
云韵跪坐在冰冷的玉石地板上,身前悬浮着一幅巨大的光幕,上面是西北地域的详细舆图。她的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斗气,正在光幕上颤抖地划出一条航线。
航线的终点,是一个被鲜红血色标记出的名字——云岚宗。
每一个字的笔画,都像是用刀子在她的心口上刻。
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去看那个斜倚在不远处软榻上的男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那若有若无的威压,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慢了。”
顾长风慵懒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绪。
云韵的身体猛地一颤,指尖的斗气瞬间紊乱,在光幕上划出了一道扭曲的丑陋痕迹。
“奴婢……奴婢该死。”她立刻将头埋得更低,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自从被命令带路之后,她就被赋予了这份“荣耀”的工作——规划神舟的航线。这艘神舟的阵法玄奥无比,她根本无法理解,只能凭借记忆,在厉无生投影出的舆图上,指出大致的方向。
这本是举手之劳,但对她而言,却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她每在舆图上移动一寸,就感觉离那片埋葬了她一切的废墟更近一分,心中的绞痛就更剧烈一分。
“抬起头来。”顾长风的声音再次传来。
云韵僵硬地、缓慢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正把玩着一只温润的白玉茶杯,视线却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林婉儿。
林婉儿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添上新的茶水,姿态谦卑而优雅,仿佛已经完全适应了贴身侍女的身份。
“婉儿,”顾长风忽然开口,“你看她,像什么?”
林婉儿添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她顺着顾长风的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云韵,那张温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与同情。
她沉默了片刻,才柔声回答:“回主人,云韵宗主……姐姐,只是太过思念故土,心神不宁,所以才……有所疏忽。”
她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巧妙地为云韵开脱,同时又用一声“姐姐”,不动声色地拉近了与云韵的关系,将自己摆在了与她们这些“藏品”同一阵线的位置上。
这是她在这座囚笼里,学到的生存法则。
然而,顾长风却轻笑了一声。
“思念故土?”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不,你看错了。”
他放下茶杯,终于将视线投向了云韵,那平淡的视线,却让云韵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里里外外被看了个通透。
“她这不是思念,是恐惧。她在恐惧即将看到的画面,在恐惧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在恐惧……我。”
顾长风站起身,缓缓走到云韵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影子将她完全笼罩。
“本帝给你指路的机会,是让你展现价值。你的价值,就是让本帝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欣赏那片废墟。而你,却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悲伤,耽误了本帝的时间。”
“你说,这是不是废物?”
“废物”两个字,像是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云韵的脸上。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地忍住。
“奴婢……知错。”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知错,就要罚。”顾长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他没有用任何神通,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云韵面前的光幕上,点在了那条歪斜的航线上。
“从现在起,你无需再用斗气规划。你用你的血。”
云韵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在本帝抵达云岚宗之前,这条航线,必须由你的血来画满。如果中途你的血流干了,或者画错了……”
顾长风顿了顿,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正在打坐的姚曦和孔雀希。
“那本帝,就只能换一个更有趣的向导了。比如,用一位金仙的仙魂为引,或者用一位准仙王的本命翎羽做笔。想来,她们会很乐意替代你的位置。”
这番话,让整个船舱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姚曦和孔雀希的身体,同时一僵。她们虽然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云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惩罚,更是一场阳谋。
顾长风在用这种方式,逼迫她,也在敲打着船上其他的“藏品”。
他要让她们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她们的价值,随时可以被替代。她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比别人更有用,更能取悦他。
云.韵看着顾长风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彻底熄灭。
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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