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好久,当山间的桃子卖了一批又一批,最终在凛冽的北风中凋零殆尽,桃山迎来了又一个严酷的寒冬。
狯岳的日子依旧在汗水与挥之不去的挫败感中循环往复。
雷之呼吸的一之型,那道迅疾如电的霹雳,依旧如同天堑般横亘在他面前。就像根刺一样,无论他如何压榨自己的每一分力量,模仿师父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甚至将木刀挥舞得撕裂空气发出尖啸,那决定性的“神速”始终如同虚幻的泡影,无法触及。
每一次都失败,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也愈发沉郁,只有在日复一日近乎自虐的基础训练中,用肌肉的酸痛和身体的疲惫来麻痹那份不甘。
好在后面的五个型,他学的非常快。但是他知道后面的五个型都是为了辅助一之型而存在的。
直到一个飘着细雪的清晨,桑岛慈悟郎领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踏着山路上的薄霜,出现在桃山顶的木屋前。
那是个看起来比狯岳还要年幼几岁的男孩,头发黑黑的,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紧紧裹着一件过于宽大的、打着补丁的旧棉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大而圆润,本该是清澈的琥珀色,此刻却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惊惶、不安和一种仿佛经历过世间最深沉绝望的疲惫,那绝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桑岛身后,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手指紧紧揪着师父破旧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狯岳,”桑岛慈悟郎的声音依旧低沉,还带了一点小心翼翼?他指了指身边瑟瑟发抖的男孩,“这是我妻善逸,从今日起,是你的师弟。”
狯岳擦拭木刀的动作骤然顿住。
他缓缓抬起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一寸寸刮过那个叫善逸的男孩苍白的脸,落在他那双写满怯懦与惊惶的琥珀色眼眸上。
师弟?一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眼神里只有恐惧的废物?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强烈的排斥感猛地涌上心头。
桃山是他的避风港,是他舔舐伤口、默默积蓄力量的地方,不容外人染指!尤其是这样一个……弱者!他紧抿着唇,下颌绷成一条冷硬的线,没有回应桑岛的话,只是握着木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我妻善逸被狯岳那冰冷刺骨、毫不掩饰厌恶的目光刺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桑岛身后缩了缩,几乎要将整个身体藏进师父的影子里。
他不敢与狯岳对视,目光慌乱地扫过狯岳布满茧子的手、额角未消的旧伤疤,最后落在那双深潭般幽暗、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眼睛上。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全身。这个人……好可怕!怎么会有人的心音这么可怕!
“善逸,”桑岛慈悟郎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弟子之间无声的剑拔弩张,或者根本不在意,他粗糙的大手按了按善逸瘦弱的肩膀,“以后,跟着你师兄好好学。” 他的话语简短,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狯岳猛地别开脸,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戾气的冷哼。守护?他连自己都守护不了!他抓起靠在墙边的另一把更小一号的木刀,看也不看,如同丢弃垃圾般,带着一股恶风狠狠掷向善逸脚边的地面!
“咔嚓!”
木刀砸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溅起几块冰碴。
善逸吓得猛地跳了起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脸色煞白如纸,琥珀色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拿着。”狯岳的声音冰冷得像山顶的寒风,没有丝毫温度,“从站桩开始。今天日落前,姿势若有一丝偏差……”他没有说完,但那森冷的尾音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桑岛慈悟郎瞥了狯岳一眼,那锐利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什么,但最终只是沉声道:“善逸,照你师兄说的做。”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木屋,将两个少年留在了空旷冰冷、寒风呼啸的训练场上。
善逸惊恐地看着脚边那把仿佛带着煞气的木刀,又看看狯岳那张如同覆着寒霜的脸,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他想哭,想逃跑,但爷爷的命令和眼前这个可怕师兄的威胁,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动弹不得。他颤抖着弯下腰,用冰凉麻木的手指,费了好大力气才捡起那把沉重的木刀。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
狯岳不再看他,自顾自地走到空地中央,摆开最基础的站桩架势,如同钉入大地的铁桩,任由寒风卷起他深色的衣摆。他的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千锤百炼的痕迹。
“脚分开,与肩同宽!”狯岳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在善逸耳边。
善逸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模仿着。
“膝盖微曲!沉腰!不是让你撅屁股!” 斥责毫不留情。
“肩松!手肘坠下!你那双手是僵硬的木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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