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娜力竭沉睡了三日。其间,大司成稷亲自看护,以温和药石辅以玄圭余晖,滋养她过度耗损的心神。苍则片刻不离地守在两方石榻之间,目光在伊娜苍白却渐复血色的面容与姒月沉寂却呼吸平稳的睡颜间流转,紧绷的神经未曾有片刻松懈。
据点内的修复工作紧张有序。破损的符文被重新镌刻,黯淡的光罩再次稳定地笼罩上空。然而,那股由幽冥道袭击者鲜血浸染土地后留下的、若有若无的污秽与召唤意味,却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弥漫在空气中,提醒着众人危机并未远去。
第三日黄昏,伊娜于一片温暖的星光包裹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苍布满血丝却难掩关切的双眼,以及稷如释重负的欣慰神情。她第一时间便望向姒月。
姒月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悠长,面色不再是死寂的苍白,而是带着一丝沉睡般的安详。皮肤下的深灰印记如同冬眠的蛇,蛰伏不动。那缕心脉处的生机,虽弱,却坚韧地跳动着,与星髓的温和清辉、伊娜残留的平衡之力,以及玄圭的浩然之气,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循环不息的小周天。
“她……”伊娜嗓音沙哑。
“稳住了。”稷肯定地点头,眼中带着惊叹,“你创造的这种‘平衡’,老朽闻所未闻。死气虽未除,却不再侵蚀,反而被生机包裹、约束,甚至……似乎在某种层面上,被缓慢地‘滋养’和……‘转化’?不可思议!”
伊娜微微颔首,感受着自身与姒月体内那奇异平衡的微弱联系。这并非治愈,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驯化”的开始。她撑起身,虽仍虚弱,但暗金色的眼眸已重新燃起星辉。“幽冥道留下的血迹……”
话音未落,异变骤生!
并非来自外界攻击,而是源自据点中心,那座古老祭坛之上的——玄圭!
一直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乳白光晕的玄圭,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其表面那些记载天地经纬、阴阳律动的古老纹路,此刻竟迸射出刺目的血红色光芒!一股蛮荒、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气息,取代了往日的浩然中正,如同沉眠的凶兽骤然苏醒,席卷整个据点!
“怎么回事?!”苍瞬间握紧刀柄,护在伊娜和姒月身前。
稷脸色剧变,快步冲向祭坛,试图以自身法力沟通安抚,却被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玄圭……玄圭被污染了!是那些污血!它们不仅是媒介,更是一种……引子,激活了深藏在玄圭内部,或者说,与玄圭同源却对立的某种……‘阴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祭坛周围的地面,那些曾被幽冥道鲜血浸染的地方,此刻浮现出无数扭曲的、蠕动的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与玄圭上爆发的血光相互呼应,构成一个庞大而邪恶的阵法!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并非乌云遮蔽,而是仿佛被一层粘稠的暗红色光膜所覆盖!归墟之眼的方向,传来更加狂躁的能量咆哮,灰雾翻腾,隐隐有巨大的、不祥的阴影在其中蠕动。
“哈哈哈哈——!”
一个嚣张而熟悉的声音,透过那层层血光,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是鬼幡!他的声音充满了狂热与得意:
“晚了!联盟的蠢货们!‘玄荒血映’大阵已成!尔等以为固守此地便能高枕无忧?殊不知,尔等守护的玄圭,本身便是这诸天枢纽最大的‘坐标’!昔日圣祖剥离其‘阴’面,铸就‘玄荒印’,今日,便以尔等据点污血为祭,引动印力,倒映玄圭,重启这归墟通道!迎接湮灭的降临吧!”
随着他的狂笑,暗红色的天幕之上,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与下方玄圭形状依稀相似,却通体漆黑、布满狰狞倒刺的巨印虚影,缓缓凝聚、压下!正是玄荒印!
巨印虚影尚未完全落下,那股恐怖的湮灭威压已让据点内所有修士气血翻腾,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鲜血!防御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必须阻止它!”稷须发皆张,强撑着站起,试图引动祭坛残留的正统力量对抗。
苍怒吼一声,刀罡冲霄,斩向那压下的巨印虚影,却被无形的湮灭之力轻易吞噬、消解。
伊娜强忍虚弱,站起身。她看着那与玄圭同源却充满毁灭的玄荒印,看着天空中那粘稠的血色,看着地面上蠕动的邪恶符文,脑海中破碎的星灵记忆飞速组合、推演。
玄圭是“钥匙”,是秩序基石。玄荒印是其“阴影”,是混乱之源。幽冥道以污血为引,并非单纯污染,而是以一种极其邪恶的仪式,倒映、激活了这阴影面,试图以此覆盖、取代真正的玄圭,强行撬动归墟枢纽!
这已不是简单的攻击,而是对世界根基法则的扭曲与篡改!
常规的攻击,对这凝聚了法则阴影的巨印虚影,效果微乎其微。
伊娜的目光,落在了手中那枚苍青玉珠,以及身旁石榻上,体内蕴含着被“驯服”的玄荒死气的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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