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未尽,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击倒了本就因国事烦忧、精力不济的晟明宗。病势来得汹汹,高烧不退,咳嗽不止,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说是“忧劳成疾,邪风入体”,需静心调养。然而,北疆军报依旧雪片般飞来,朝中政务堆积如山,皇帝卧病,朝堂顿时陷入了半停滞状态。
内阁几位阁老虽能处理日常事务,但许多需要圣裁的奏章,却只能积压在养心殿。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只是暂时的。
就在这焦灼之际,皇后以“陛下需静养,不宜打扰”为由,试图代为传递一些“建议”,却被以首辅为首的几位老臣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婉拒。皇后碰了个软钉子,心中郁结,却也无计可施。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翊坤宫。
龙曦年抱着咿呀学语的龙宸,在皇帝病榻前衣不解带地伺候了数日,眼眶泛红,神色憔悴,任谁看了都觉其情深义重。这日,首辅与几位重臣前来探病,见皇帝精神不济,连说话都困难,不由忧心忡忡。
龙曦年将龙宸交给乳母,拭了拭眼角,对几位重臣福了一礼,声音沙哑却清晰:“诸位大人,陛下龙体欠安,朝政却耽搁不得。本宫深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不敢逾越。只是……如今非常之时,或可行非常之法。”
首辅蹙眉:“皇贵妃娘娘有何高见?”
“本宫一介女流,不懂军国大事。”龙曦年语气谦卑,“但陛下偶尔精神稍好时,也曾与本宫谈及些许政务,命本宫多读史书,以期将来能辅佐宸儿明理。如今奏章堆积,或可由内阁先行阅览,将紧要之事、可行之策,附上节略及票拟(初步处理意见),由本宫……在陛下偶尔清醒时,念与陛下听,若陛下能点头或略有指示,再由本宫代为用印,或可维持政务运转,不至完全停滞。”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她只是“念”奏章,“转达”陛下的指示,“代为用印”,并非自己决策,严格来说,并未违背“后宫不得干政”的祖制,尤其是在皇帝无法亲政的特殊时期。而且,她抬出了“辅佐皇子”的名义,更显得名正言顺。
几位重臣面面相觑,低声商议起来。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龙曦年身为皇贵妃,地位尊崇,又诞下皇子,深得帝心,且近日观察,其处事确有章法,非寻常妇人可比。更重要的是,她主动提出由内阁先行阅览并票拟,保留了内阁最大的权力,只是需要一个传递和用印的渠道。
首辅权衡再三,又见榻上皇帝似乎微微颔首(或许是巧合,或许是龙曦年【中级魅惑术】影响下的错觉),终于沉声道:“娘娘所言,亦是权宜之计。为江山社稷计,老臣等……便依娘娘所言。只是,所有奏章票拟,皆需经内阁一致通过,方可行事。”
“这是自然。”龙曦年微微欠身,“一切皆依祖制与阁老们决议。”
于是,一项微妙而关键的权力转移,在皇帝病重期间,悄然完成。
龙曦年并未搬去养心殿,她依旧在翊坤宫处理“政务”。每日,由内阁将筛选过、并附有票拟的紧要奏章送至翊坤宫。她便在暖阁内,屏退左右,只留桃红在门外看守,独自翻阅这些决定着帝国走向的文书。
起初,她只是严格按照内阁的票拟,在皇帝“点头”(多半是她观察皇帝细微反应后的“解读”)后,用朱笔代为批红“准奏”或“依议”。她写得一手好字,朱批字迹工整有力,竟与皇帝笔迹有七八分相似。
但渐渐地,她开始不再仅仅是一个传声筒。凭借【初级权谋推演】和超越时代的见识,她往往能看出票拟中未曾考虑周全之处,或是察觉某些提议背后隐藏的派系私心。
她并不直接反对内阁的决议,那会引来反弹。她采取了一种更迂回的方式。在向皇帝“转述”时,她会用最柔和、最不经意的语气,提出一些疑问:
“陛下,阁老们建议增拨十万两白银赈济北地雪灾,确是老成谋国之道。只是臣妾愚钝,想起之前看过的户部账册,去岁修缮皇陵似乎超支甚多,如今国库是否……还能如此宽裕?是否可令灾区先行自救,朝廷再视情况追加?”
“张中丞(张澜)弹劾吏部侍郎徇私舞弊,证据确凿,依律当革职查办。只是……臣妾听闻此人乃已故李太师(李纲)门生,如今李家刚倒,是否不宜牵连过广,以免朝局动荡?”
她从不直接给出答案,只是抛出问题,引导皇帝思考。而病中精力不济的皇帝,往往觉得她思虑周全、顾全大局,便会给出与她暗示方向一致的“指示”。于是,她的朱批便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准奏,然需核查国库余银,量力而行。”“依议,着都察院严查,若证据确凿,依法处置,不得株连。”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补充,却在实际操作中,极大地影响了政策的执行和人事的任免。她通过这种方式,开始潜移默化地施加自己的影响力,培养属于自己的行政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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