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林震天养伤的院落被哑仆无声无息地守成铁桶,连风声都透不进去。林阳的小院里,油灯如豆。吴伯垂手立在窗边,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微微晃动。“浩少爷的人手脚不干净,清点绸缎时,库房里少了两匹上等云州雪缎,他推说虫蛀鼠咬,痕迹却做得拙劣……昆少爷今日去了三趟南城税吏府,回来时袖口沾着‘醉仙楼’三十年女儿红的泥封味,那地方,一壶酒就抵得上铁匠铺半月流水……远河少爷……”吴伯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后怕,“客栈牲口棚里那头瘸腿老马,按册该是十七岁口,可老仆暗中请了相马的老把式瞧过,牙口分明不到十岁!那是匹顶好的战马后代,被人偷梁换柱了!他们……他们这是要掏空李家的底,再掏空林家的根基啊!”林阳背对着他,临窗而立,望着庭院里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月光穿过枝叶,在他清瘦的侧脸上投下破碎的光影。听完吴伯的禀报,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冰珠砸在青石板上:“云州雪缎,记档注明‘保管不善,朽坏两匹’,库房钥匙明日收归你手。醉仙楼的酒香……让账房‘偶然’发现昆哥上月支取修葺祖坟的银子,账目对不上。至于那匹马……”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粗糙的木纹,“让它在远河少爷‘清查’时,‘意外’惊了,撞断棚栏跑掉。追不回来,就是他的失职。”吴伯倒吸一口凉气。少爷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记档坐实林浩贪渎之实却暂不发作,是留待日后清算的把柄;账目纰漏直指林昆挪用族产,足以让他在长老会颜面扫地;而那匹“跑掉”的好马,更是将林远河钉死在失职无能的耻辱柱上,绝了他争权的可能!不动声色间,已将三条鬣狗的咽喉捏在掌心,时机一到,便可轻易扼杀。
“可是少爷……”吴伯喉头发紧,“浩少爷背后有他母族的支持,昆少爷的岳父毕竟是税吏,远河少爷……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林阳终于转过身,油灯昏黄的光晕跳跃在他眼底,映出那深潭之下翻涌的、近乎冷酷的暗流。“跳?”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寒潭表面掠过的冷风,“让他们跳。跳得越高,摔得越惨。爷爷的伤,林家的根基,容不得这些蠹虫蛀蚀。现在……”他声音低沉下去,目光投向城外落霞山脉在夜色中隐约起伏的轮廓,那里即将开启的秘境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引着各方势力,“还不是清理门户的时候。盯紧,记牢,让他们以为得计。待我从秘境带回赤阳参王……”后面的话消散在唇边,化作无声的寒芒。吴伯看着眼前少年沉静如渊的侧脸,那白日里被嘲弄的“废柴”面具下,是足以将整个林家棋局玩弄于股掌的冰冷意志。他深深垂下头:“老仆明白。”窗外的老槐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一片枯叶打着旋,轻轻落在林阳方才摩挲过的窗棂上。前庭白日里贪婪的喧嚣仿佛还在空气中残留着余温,而在这座破败小院的静谧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收紧,只待那远山秘境中的霞光升起,或是林家内部那被纵容的贪婪,膨胀到自行引爆的临界点。暗涌已在平静的水面下奔腾,只待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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