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信件脱手的刹那,林阳猛地从地上“惊醒”,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向狗洞,双手疯狂地扒拉着墙根的泥土和垃圾,带着哭腔嘶喊:“我的…我的钱袋!谁偷了我的钱袋!”凄厉绝望的哀嚎在死寂的陋巷中格外刺耳。对面屋檐下,那道气息瞬间绷紧,随即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很快又归于彻底的沉寂。李家眼线的注意力,被这“废柴”丢失最后活命钱的崩溃表演彻底吸引,再无暇他顾。
半个时辰后,一个佝偻如虾、披着破麻袋的身影,如同觅食的老鼠,悄无声息地溜进隔壁荒院,在腐臭的垃圾堆里熟练地翻拣片刻,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触碰到信封背面独眼乌鸦符号的瞬间,爆发出与衰老身躯截然不同的锐利光芒!跛脚的老乞丐陈三眼,死死攥住那封沾满污秽的信件,如同攥住了复仇的火种,没有丝毫迟疑,拖着那条残腿,以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跌跌撞撞却又无比决绝的速度,一头扎进深沉的夜幕,朝着那座象征青阳城最高权力的森严府邸亡命奔去。他的背影在稀薄的月光下扭曲、拉长,像一幅为正义献祭的悲壮图腾。
城主府书房内,烛火通明,空气却凝滞得如同铁块。紫檀木案上,摊开放着那封字迹扭曲的匿名信,旁边是那颗被捏开的灰色蜡丸,几缕混合泥土的“黑檀香”残留物散发着微弱却独特的凛冽气息。城主端坐于阴影笼罩的高背椅中,指节一下下敲击着冰冷的硬木扶手,每一声轻响都仿佛敲在肃立案前的心腹统领心头。
统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紧绷:“大人,埋藏点坐标已派‘夜枭’核实,确有其事!脚印拓样与库房残留完全吻合,这熏香…药师已验明,是李家‘玄卫’独用之物!”阴影中的城主缓缓抬起手,拿起信纸,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反复刮过那些拙劣的字迹和那个简陋的乌鸦符号——这是陈三眼,那个为他挡过毒箭、瘸了一条腿的老兵…他竟还活着?还以这种方式送来这致命的匕首!
一股被愚弄、被利用的暴怒如同岩浆在胸腔深处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李家!好一个李家!将他堂堂城主当作砍向林家的刀,更在背后勾结黑风寨,盗取寒铁矿,栽赃构陷,玩一出借刀杀人的好戏!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却低沉得如同深渊中的闷雷:“调‘玄甲卫’,目标黑风峡坐标,人赃并获!调‘虎贲营’,秘密封锁李家所有产业、府邸、别院…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没有我的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如毒蛇吐信,“还有…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送信的老乞丐!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统领心头剧震,深深垂首:“遵命!”书房重归死寂,烛火摇曳,将城主的身影投在冰冷墙壁上,巨大而扭曲,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风暴的雷霆已在无声中凝聚,只待一个信号,便将撕裂这虚假的宁静。
与城主府压抑的杀机截然相反,此刻的李府正沉浸在一片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狂欢之中。正厅内,数十盏琉璃宫灯将雕梁画栋映照得金碧辉煌,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丝竹管弦之音靡靡绕梁。家主李魁高踞主位,满面红光,手中赤金酒樽高举,声若洪钟:“诸位!林家倒台在即,青阳城从此便是我李家囊中之物!饮胜!”
堂下依附李家的各家家主、管事谀词如潮,纷纷举杯附和:“李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林家那老匹夫,此刻怕是在黑牢里啃烂菜梆子呢!”“还有那废物林阳,怕是正躲在哪个老鼠洞里哭爹喊娘吧?哈哈哈!”刺耳的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李魁长子李承宗已带了几分醉意,揽着一名妖艳舞姬的腰肢,凑到父亲耳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得意:“父亲,黑风峡那边刚传来消息,昨夜有几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想摸进去,被咱们的人发现,宰了两个,剩下的逃了,料想是些想趁火打劫的流寇,不足为虑。”李魁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被更深的醉意和狂妄淹没,狞笑道:“跳梁小丑!待吞并了林家,下一个就收拾那群占山为王的土匪!这青阳城内外,只能有一个声音!”他大手一挥,“接着奏乐!接着舞!”
喧嚣的声浪如同浑浊的潮水,淹没了府邸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注意到,府邸最阴暗的屋檐下、仆役穿梭的甬道阴影里,几双如同“暗眼”般冰冷而沉默的眼睛,正无声记录着这场末日狂欢的每一个细节,将李家最后的张狂与无知,钉死在命运的审判柱上。青阳城的夜,在苏沐月指尖冰凉的铁证上,在林阳破屋外呼啸的寒风中,在城主府书房摇曳的烛火里,在李府醉生梦死的喧嚣下,被拉扯成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弦,死寂之下,是毁灭的惊雷蓄势待发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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