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窥见银心背后星光的狂喜,如同超新星爆发一般,在“探星者”号内部璀璨而短暂地闪耀后,逐渐沉淀为一种更加坚实、更加深邃的探索动力。观测舱内恢复了往日那种有序的忙碌,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庆祝后的余温,以及每个人眼中那抹难以褪去的、因触及宇宙奥秘而燃起的光亮。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智林博士和傅水恒教授投入了对“透镜之源”系列天体的持续跟踪与深度分析工作。他们贪婪地收集着每一份数据,试图从这些来自银河系另一侧的珍贵星光中,榨取尽可能多的信息——恒星的年龄、质量、化学成分,乃至其周围可能存在的行星际环境。望远镜阵列保持着对人马座A*引力透镜关键区域的锁定,数据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汇入飞船的中央数据库。
然而,就在这种按部就班的科研节奏中,一个不寻常的“杂音”开始引起陈智林的注意。
那是在他们对“透镜之源-B1”进行长时间光度监测时,首先被自动化筛选程序标记出来的。在B1恒星稳定光谱数据的背景之下,一个极其微弱、却呈现出诡异规律性的脉冲信号,如同幽灵般时隐时现。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恒星活动模式——不是脉动变星的周期性光变,不是耀斑的随机爆发,更不是仪器本身可能产生的干扰。
“傅教授,您来看看这个,”陈智林将一段经过放大和滤波处理的时序数据投放到主屏幕上,“在B1的基线辐射下面,似乎嵌藏着别的东西。”
傅水恒教授放下手中的光谱图,走到屏幕前。那是一条相对平坦的曲线,代表B1稳定的光度输出,但在其上,每隔一段非恒定的、却又似乎隐藏着某种复杂间隔的时间,就会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但形态尖锐的脉冲突起。脉冲的持续时间短得惊人,仅有毫秒量级,但其峰值却超越了背景噪声水平,显示出明确的人工(或至少是非自然)信号特征。
“信噪比太低,几乎淹没在背景里。”傅水恒凝神观察了片刻,手指轻点控制台,调出了信号处理界面,“尝试用自适应滤波算法,针对这种短脉冲特性进行增强。同时,检查其他几个‘透镜之源’的数据流,看是否存在类似现象。”
命令被迅速执行。强大的计算资源开始对海量的原始数据进行“清洗”和“挖掘”。几个小时过去,结果令人震惊——不仅在B1的数据中,在另外两个被确认的“透镜之源”信号背景里,同样发现了这种微弱的、形态相似的脉冲信号!而且,它们出现的时间似乎相互关联,并非完全独立。
“不是偶然,”陈智林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兴奋,“它们同时出现,而且……似乎指向同一个方向。”他的目光投向了星图,那个方向,恰恰是银河系的心脏,人马座A*所在的位置。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骇人的猜想浮现在两人心头。这些脉冲,并非来自那些被透镜效应放大的背景恒星,而是……伴随着引力透镜本身而来的?或者说,是那个作为“透镜”的黑洞,在传递背后星光的同时,自身也在“广播”着什么?
“启动专项监听协议,”傅水恒当机立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调整阵列灵敏度,聚焦人马座A*本体及紧邻的引力透镜焦区。过滤掉所有已知的天体物理辐射源模型,全力捕捉这种特定形态的脉冲信号。”
“探星者”号的观测任务重心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从凝视透镜背后的星光,转向了聆听透镜本身可能发出的“声音”。这是一个更为艰巨的挑战,因为人马座A*作为一个相对“宁静”的超大质量黑洞,其本身的电磁辐射(尤其是在射电波段之外)并非特别强烈,而且被周围活跃吸积盘产生的复杂辐射场所掩盖。
然而,当他们将观测资源集中起来,针对性地优化了接收频率和信号处理算法后,那个原本微弱的“杂音”,开始清晰地浮现出来。
它不再是依附于其他信号背景的幽灵,而是成为了一个独立的、持续不断的信息流。
主扬声器中,被转换为可听声的信号发出了一连串急促的“嘀嗒”声,节奏变幻莫测,时而如雨打芭蕉般密集,时而如钟表般间隔规整,时而又陷入长时间的静默,仿佛在酝酿下一次的爆发。
屏幕上,脉冲的波形图被实时绘制出来。那并非简单的正弦波或方波,而是有着复杂内部结构的波形包络,每个脉冲都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符号,由更细微的次脉冲和相位调制构成。
“脉冲间隔……没有发现简单的周期规律,”陈智林紧盯着时序分析图,眉头紧锁,“不是自然天体通常具备的规律性脉冲,比如脉冲星。它们的到达时间似乎遵循某种……复杂的序列。”
傅水恒调出了脉冲的能谱图,发现其能量分布也极其特殊,覆盖了一个相当宽的频带,但在几个特定的频率点上出现了明显的峰值,仿佛是在刻意强调某些“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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