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引力波编织的航道在意识感知中延展,如同一条闪烁着微光的宇宙丝带,引领着我们这三缕交织的意识,在银河的广袤与幽暗间穿行。傅水恒老先生,这位将毕生精力奉献给星辰大海的智者,其意识如同沉稳的航标;陈智林博士,我的同行者,以其严谨的科学思维不断校准着我们的认知;而我,既是记录者,也是学习者,沉浸在这超越凡俗的旅行之中。傅老的孙子,年轻的傅愽文,他那充满好奇与活力的意识,则像是一束跳跃的光,为这深邃的旅程增添了无尽的生机。
我们刚刚从一个复杂的多体引力舞蹈中挣脱不久——那场几乎让我们的意识迷失在引力漩涡中的危机,至今想来仍感心悸。幸得傅老在关键时刻,以一场深入浅出的“天体力学实战课”,将我们从混乱的边缘拉回,并赋予了我们更深层次理解引力网络的能力。此刻,航行相对平稳,我们正利用一个疏散星团的集体引力,进行着一场宏大的“引力弹弓”加速,向着银河系旋臂的更深处跃迁。
就在这高速滑行的间隙,傅老的意识波动传来,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微醺:“左前方,一点七光年外,有一个特别的‘家伙’。能量信号极其微弱,几乎要淹没在宇宙背景辐射里了,但它的引力特征……很独特。智林,愽文,我们靠过去看看。这是一次计划外的探索,但很有价值。”
陈博士的意识立刻响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敏锐:“信号确实微弱,傅老。根据初步光谱特征和引力模型估算,表面温度可能低至摄氏几百度,甚至更低。这不符合已知的主序星特征,甚至比一些气态巨行星还要‘冷’。”
“比木星还冷吗?”傅愽文的意识插了进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在他的认知里,恒星都是炽热无比的大火球。
“在某些情况下,是的,孩子。”傅老的意识流中蕴含着一种教导的耐心,“我们可能遇到了一颗‘棕矮星’。”
“棕矮星?”我和傅愽文几乎同时发出疑问的波动。
“一种‘失败的恒星’。”傅老解释道,同时引导我们的意识微微偏转航向,向着那个微弱的目标靠近。“它们诞生于星云,如同所有恒星一样,但质量太小,不足以点燃核心的持续氢聚变。它们尴尬地站在行星与恒星的分界线上,是宇宙中一种颇为神秘的天体。”
“失败的恒星……”傅愽文重复着这个词,意识中充满了好奇,“它为什么会失败呢?”
“这正是我们此行要去探寻的答案。”傅老的意识如同温柔的牵引绳,“让我们近距离‘看看’这个孤独的宇宙隐士。”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颗棕矮星在我们的集体意识感知中逐渐清晰。它并非传统意义上耀眼的天体,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沸腾的日冕,更像是一块悬浮在漆黑绒布上的、巨大无比的、即将熄灭的炭烬。它的颜色是一种深邃的、近乎于黑的暗红色,又隐隐透出一种棕褐的色调,仿佛宇宙深处一块陈旧的血痂。其表面并非均匀,偶尔能看到一些更为暗淡的斑块,以及一些似乎是由于内部对流活动形成的、模糊不清的纹路。
它的体积,相较于之前拜访过的那些真正意义上的恒星,显得颇为“娇小”,但比起木星那样的气态巨行星,又明显庞大了一圈。这种不上不下的尺寸,完美印证了它“介于行星与恒星之间”的尴尬身份。
“我们正在进入它的重力场,”陈博士的意识提醒道,带着谨慎,“引力强度大约是地球的二十倍,但对于恒星标准来说,弱得可怜。注意调整意识锚定点,避免不必要的振荡。”
“感受到它的温度了么?”傅老的意识如同暖流,帮助我们适应着外界环境那奇特的“冷”,“它的表面温度,根据我们现在的感知数据校准,大约在摄氏四百度左右。这个温度,甚至低于炼钢炉中的铁水。对于一颗拥有恒星血统的天体来说,这简直是冰点以下的严寒。”
“这么冷,它怎么发光呢?”傅愽文问道。的确,这颗棕矮星自身发出的可见光微乎其微,我们更多的是通过引力和红外波段来“观察”它。
“问得好,愽文。”傅老赞许道,“它并非完全不发光。在它刚形成时,由于引力收缩,内部积累了大量的热量。这些热量,加上它内部可能存在的、短暂的氘聚变,以及后来缓慢的、不完全的锂聚变,会以红外线的形式释放出来。所以,在普通光学望远镜里,它几乎是隐形的,但在红外望远镜下,它就像一个温暖的、暗淡的红外光源。”
我们如同三只渺小的宇宙飞蛾,环绕着这团巨大的、冰冷的“余烬”飞行。它的引力场带着一种粘滞感,不如大质量恒星那般霸道凌厉,却也足够将我们,以及远处稀疏的星际物质,牢牢地束缚在它的周围。
“让我们再靠近一些,”傅老提议,“看看它的大气层。棕矮星的大气是研究其物理和化学过程的绝佳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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