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
顾知夏的声音，像是被冻结的冰棱，在死寂的舰桥内敲出清脆的回响。
这个结果，比“联系不上”要恐怖一万倍。
联系不上，可能意味着对方在信号屏蔽区，或者遭遇了不测。
而“查无此人”，尤其是在小序动用了世界之心权限的全宇宙检索之后，只意味着一种可能——蓝悦的存在痕迹，被人从整个宇宙的“底层数据库”里，给抹掉了。
或者，她自己抹掉了自己。
“是她自己做的。”林默的目光，穿透舷窗，望向那片深邃的虚空，“在最终试炼里，她向我发出了最后的游戏邀请。现在看来，游戏结束，她这个‘GM’，就退场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顾知夏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把我们引导到这一步，集齐了所有的世界之心，然后就玩消失？这不合逻辑。”
“或许，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她自己。”林默想起了那个最终试炼中，蓝悦对自己说的话——“我需要最后一块拼图，一个能够‘击败’我的结局。”
她像一个厌倦了所有剧本的导演，精心培养出了一个能掀翻她牌桌的演员，然后，在好戏上演的前一刻，她满意地退居幕后，把舞台完全交给了出去。
“她的逻辑，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林默摇了摇头，暂时将这个谜团压在心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现在开始，我们彻底自由了。再也没有什么‘天灾’，没有什么‘游戏’，未来要怎么走，完全由我们自己决定。”
“自由？”顾知夏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没有了那个最大的敌人，我反而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的话，也说出了林默的心声。习惯了在压力下求生，习惯了头顶悬着一把名为“蓝悦”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突如其来的、没有任何目标的“自由”，反而让人感到一阵空虚和迷茫。
“不管怎么样，先吃饱饭再说！”
就在这时，顾念秋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从厨房飞了出来。托盘上，一盘油光锃亮、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一条造型精美、浇满了糖醋汁的松鼠鳜鱼，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瞬间让这艘冰冷的钢铁战舰，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默哥哥，姐姐，快来吃饭！这可是庆祝默哥哥醒来，还有我们‘毕业’的第一餐！”
看着小丫头那灿烂的笑脸，林默和顾知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或许，她说的对。想不通的事情，就先别想了。
一顿饭，吃得温馨而又惬意。顾念秋叽叽喳喳地讲述着林默昏迷时，她和姐姐是如何担惊受怕，又是如何击退了几波不长眼的星际拾荒者。顾知夏偶尔会毒舌地吐槽几句，但嘴角那若有若无的弧度，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放松。
林默安静地听着，吃着。食物的温暖，顺着食道滑入胃中，抚平了灵魂深处，那因九百万次轮回而留下的疲惫与沧桑。
这才是他想要的“现实”。
然而，这份温馨，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警报声，无情地撕碎。
嗡——
那不是普通的遇敌警报，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刺耳蜂鸣。舰桥内的所有灯光，都在一瞬间，疯狂地闪烁起来！
“怎么回事？！”顾知夏第一个反应过来，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小序的几何体，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地翻涌着数据流，仿佛随时都会过载崩溃。
【警报！警报！检测到无法解析的空间异常！】
【警告！本舰正被一个更高维度的存在所‘观察’！】
【曲率引擎、跃迁引擎、所有空间相关系统……失效！我们被锁定了！】
林默猛地冲回舰长席，调出了外部监控。
舷窗外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空无一物的宇宙空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东西”。
它无法用任何三维语言去描述。它像是一个由无数个正方体构成，却又在不断向内和向外翻转的、活着的“魔方”。它的每一个面，都映照出不同的、扭曲的星空。它的存在本身，就让周围的光线、空间，乃至因果律，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荒诞的扭曲。
它就像一个四维的“超正方体”，将其在三维宇宙的“投影”，投射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什么鬼东西？！”顾知夏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罕见的惊骇。
“是来‘清理’我们的。”林默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最终试炼的结尾，盖亚曾警告过他，当他获得方舟的全部力量，真正跳出蓝悦的棋盘时，可能会惊动那个连方舟文明都要逃亡的、“界外之敌”。
他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这艘四维飞船，根本没有任何沟通的意图。在它出现的瞬间，攻击就已经开始了。
那不是炮火，也不是能量光束。
双子座号的左舷装甲，在一瞬间，毫无征兆地，从坚固的合金“变”成了一堆疏松的、沙砾般的粉末，簌簌地脱落，露出了内部复杂的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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