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心头火急火燎的,在法堂外大步流星地来回踱着,锦靴碾过青石板发出急促的声响。
“都谈这老半天了,怎么还没个完?”
他攥紧了拳,话到嘴边又把那“秃驴”二字硬生生咽了回去,改成了句硬邦邦的。
“也不知那大师…会不会对明澈动什么手脚?”
司昭霆立在廊下,指节早把腰间玉佩摩挲得发亮,终于按捺不住。
“本王进去看看。”
“不可!”
温老太太连忙抬手阻拦。
“小郡王,你们放宽心,怀空大师素有慈悲心,一心普度众生,断不会伤了澈儿半分。”
她望着紧闭的堂门,语气放缓了些。
“这谈话久了,许是澈儿合了大师的眼缘,大师舍不得快些放人呢。”
“得了眼缘那还了得!”
萧烬立刻梗着脖子,激动道。
“明澈可是皇子,怎么能去当和尚?绝对不行!”
他早听府里老人说过,有些高僧最喜寻根骨好的孩童剃度,明澈这般讨喜模样,万一被那和尚缠上可怎么好?
温夫人被他急赤白脸的模样逗笑了,抬手按了按他的肩。
“小侯爷说笑了,得了眼缘与出家是两回事,澈儿这般伶俐讨喜,大师多半是见了欢喜,便多絮叨了几句家常。”
温逸棠也在一旁劝道。
“再耐着性子等片刻吧,想必快了。”
话音刚落,法堂内便传来怀空大师平和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了出来。
“诸位,请进来吧。”
司昭霆一踏入法堂,目光便紧紧锁在姬明澈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他神色如常,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萧烬则是先朝怀空投去一记不忿的瞪眼,随即快步走到姬明澈身边,凑到他耳边悄咪咪关切道。
“明澈,那秃…和尚没为难你吧?”
他自以为这话说得隐秘,却不知怀空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怀空先是诧异地看了萧烬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微微一怔。
又转眸看向一旁的司昭霆,这一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是一愣。
这两个孩子,竟与那异世之魂有着如此紧密的牵绊。
姬明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他为难不了我。”
不过是想赶他走罢了,可父皇都没说什么,一个外人又能如何?
温夫人看着三个孩子,脸上漾起温和的笑意,开口问道。
“小郡王,小侯爷,棠儿,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想问大师的?”
萧烬眼珠子一转,往前凑了凑,先开了口。
“这位怀…大师,我有个挺大的疑问,不知您能否为我解惑?”
“小施主但说无妨。”
怀空颔首应道。
“大师,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每回考试都得第一名?”
怀空放下手中的念珠,指尖在念珠上轻轻一捻,声音沉静如古潭深水。
“小施主可知,经卷里的‘第一’,从不是与他人相较的名次。”
他顿了顿,继续道。
“能让你稳稳前行的,从不是求来的‘第一’,这就像诵经,字句真真切切入了心,又何须求佛菩萨来替你记诵?”
最后,他看向萧烬,目光平和。
“小施主若能做到心无旁骛,便是自己的‘第一’了。”
萧烬听得一脸茫然,只觉得这和尚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是他想听的。
果然如祖父说的,这些和尚都是些只会说空话的骗子!
怀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看了他一眼,话语里带了几分模棱两可。
“我看小施主倒不必将成绩过于看重,许是未来,施主所去之地,并非科考一途。”
这句话萧烬倒是听懂了,他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我也不想看中啊,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个要颜面的祖父。”
怀空不再看萧烬,转而将目光落在司昭霆身上,问道。
“这位小施主,可需解惑?”
司昭霆声音清冷淡漠,带着几分疏离。
“多谢大师好意,不必了。”
怀空指尖依旧捻着念珠,一圈圈转得沉静,口中吐出的话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陡然生出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小施主,听贫僧一句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皆是定数。”
话音刚落,堂内三人神色各异。
司昭霆眉头骤然蹙起,眼底掠过一丝冷冽。
他在暗指什么?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扰人心绪?
姬明澈也紧紧皱起了眉,小脸上满是警惕。
又是这话?绕来绕去,终究还是想赶他走?真当他听不懂这弦外之音么?
萧烬更是直接沉下脸,方才被安抚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这秃驴分明是在说他!考不上第一是定数?合着他再怎么用功都是白搭?简直岂有此理!
三人各怀心思,看向怀空的目光里,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戒备与不悦。
临出门时,一道极轻的告诫忽然钻入姬明澈耳中,像根冰冷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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