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镇的春夜总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残雪在墙角化成黑褐色的泥浆,被晚风卷着掠过青石街道,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某种野兽在暗处磨牙。
行政厅的尖顶隐没在墨蓝色的夜空里,只有最高处的拱窗还亮着一盏孤灯,灯光透过雕花格栅,在地面投下细碎的菱形光斑,如同撒落的碎银。
易坐在书房的橡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的木纹。
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里,还残留着历任城主的气息 —— 有老城主平叛时的铁血,有懦弱者的颤抖,还有雷纳德这类蛀虫留下的贪婪。
他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了整座城镇。
网的每一根丝线都在微微震颤,捕捉着风中最细微的异动:石板路上的夜露蒸发声、卫兵甲叶的摩擦声,甚至是巷尾流浪猫的喷嚏声,都在他的感知中清晰可辨。
突然,网的西角传来一阵极不和谐的波动。
那波动阴冷、粘稠,像腐烂的沼泽里冒出的沼气,带着吞噬一切生机的恶意。
易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意识瞬间聚焦过去 —— 灰袍人贴着行政厅的西墙根移动,袍角扫过结霜的石缝时,竟连一丝白气都没带起。
他周身萦绕的负能量场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缓慢而执拗地侵蚀着周围的草木,墙根的青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腐烂。
“暗黑法师……” 易在心中默念。
星穹之引传来轻微的刺痛,腕间的盘龙胎记隐隐透出一丝凉意,这是遇到邪恶力量时的本能预警。
他的意识顺着那股负能量场延伸,很快便捕捉到了隐藏在三条巷道里的接应者。
一共十五人,都穿着铁岩堡的制式皮甲,只是抹去了徽记。
他们的心跳声像闷鼓般敲打着地面 —— 每分钟超过九十次,显然是既兴奋又紧张。
为首的是个左脸带疤的壮汉,正用匕首剔着指甲缝里的泥垢,刀刃反光中,能看到他脖颈上挂着枚狼牙吊坠,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
“布局倒是规整。”
易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法师潜入暗杀,外围人马制造混乱接应,典型的斩首战术。
可惜,他们选错了猎物。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槐树影影绰绰,枝桠像鬼爪般抓向夜空。
“艾拉。” 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厚重的石墙,精准地落在埋伏在外的女卫士长耳中。
艾拉正靠在槐树后,玄铁铠甲的肩甲上落着几片枯叶。
听到指令,她右手食指在剑柄上轻轻一磕,发出 “咔” 的轻响 ——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周围的阴影里立刻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加尔文调整了握锤的姿势,独臂的袖子滑落,露出半截狰狞的伤疤;莉娜指尖凝结的冰碴发出 “噼啪” 的脆响,魔法波动被她用秘法压缩成一团,像揣在怀里的雪球;索林则眯起独眼,弓弦上的三支短箭微微颤动,箭簇对准了巷口的三块松动石板 —— 那是他早就标记好的陷阱触发点。
“外围之敌,尽数剿灭。”
易的意识继续传递,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留头领活口,放他回去报信。”
“明白。”
艾拉的回应冷静如冰。
她抬手将滑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蹭过耳垂上的细小疤痕 —— 那是三年前在王都受训时留下的,当时教官说:“真正的战士,要让敌人的恐惧成为自己的武器。”
暗黑法师名叫马库斯,曾是帝国法师塔的高阶成员,因修炼禁忌的死灵法术被驱逐,后被铁隼伯爵收为幕僚。
他对自己的潜行术极为自负,黑袍上绘制的 “暗影随行” 符文能吸收 90% 的魔法波动,连皇家法师塔的侦测阵都曾被他骗过。
此刻,他像一道流动的影子滑过高耸的院墙,足尖点在院内的青石板上时,甚至没惊动趴在墙头打盹的夜猫。
他抬头扫视四周,巡逻卫兵的脚步声从三十步外传来,铠甲摩擦声清晰可辨 —— 这些凡俗士兵的感知,连他十分之一的魔力波动都察觉不到。
“易?不过是个靠公主撑腰的毛头小子。”
马库斯在心中冷笑。
铁隼伯爵许诺,只要杀了易,就将灰岩镇的一半税收给他,还会为他提供新鲜的 “实验材料”。
一想到那些年轻的灵魂在祭坛上挣扎的模样,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施展 “暗影跳跃” 法术,指尖刚要画出符文,脚下的空间却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嗡鸣。
那声音细若蚊蚋,却像钢针般刺入灵魂深处。
马库斯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叠 —— 左边的烛台出现在右边,地面的石板像书页般翘起,连自己的影子都在与实体错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放进了万花筒。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像被投入滚水的墨汁,瞬间溃散成无数细小的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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