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墙坑坑洼洼,不少地方露出里面夹杂的干草和碎石,墙根处长着几簇灰绿色的苔藓,在潮湿的角落里蔓延。屋顶的茅草缝隙里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风动轻轻摇晃,像是一群跳跃的萤火。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那是劣质烟草与潮湿霉味混合的气息,钻进鼻腔里带着刺痒的感觉。
一张缺了角的大桌子周围,坐着五六个人正玩一种骰子游戏,桌面边缘的木刺翘起,挂着些灰黑色的线头。
桌子上堆满了铜币和银币,铜币边缘已经氧化发黑,银币表面则布满细小的划痕,边缘处还散落着一些被捏扁的酒囊 —— 皮囊上的皮革已经发硬,接缝处渗出的酒渍结成了深褐色的硬块。
几个空酒壶东倒西歪地躺着,壶口挂着褐色的酒渍,其中一个壶嘴缺了半块,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茬。
看到格里进来,那几个人纷纷起身打招呼,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角的皱纹里积着油垢,语气里的讨好几乎要溢出来,像是一群摇尾乞怜的狗:
“格里老板来了!” 粮行掌柜抢先开口,他的声音尖细,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铜片。
手指上沾着面粉,在深蓝色的粗布袖口上蹭出几道白痕,指甲缝里却黑黢黢的,像是藏着永远洗不掉的污垢。
“今儿手气怎么样?” 码头的把头跟着搭话,他脸上有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说话时那道疤痕就跟着牵动,让半边脸都显得狰狞。
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 那里别着把黄铜刀柄的短刀,刀鞘上的漆皮已经剥落大半。
“给这位老板让个位置!” 两个穿着体面的商人异口同声,他们的绸缎衣服上绣着花纹,只是金线早已褪色成暗淡的黄色。
其中高个商人的领口别着枚玉扣,只是那玉质浑浊,边缘还缺了个小口,显然是廉价的仿品。
格里大咧咧地挥挥手,自己先一屁股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木凳上。
凳子发出 “吱呀” 的呻吟,四条腿有一条明显短了半寸,用块破布垫着才勉强平稳。
他然后示意易坐在他对面,肥厚的手掌在桌面上擦了擦,留下几道油腻的印子。
易坐下时,目光如同掠过水面的石子,快速扫过全场。
那目光看似随意,却像最锋利的刀刃,瞬间便剖开了每个人的伪装:
粮行掌柜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打着节拍,那频率与骰子滚动的声音惊人地相似;码头把头摸刀柄的动作看似随意,拇指却在某个特定位置反复摩挲 —— 那里正是刀鞘最容易滑出的机关;两个商人交换眼神时,嘴角的弧度分毫不差,显然是排练过无数次的默契。
他们袖口的磨损程度、鞋子上沾着的泥点、甚至耳后残留的酒渍,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同一个事实 —— 这些人都是格里的同伙,这场牌局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老板想玩点什么?”
格里搓着手,掌心的汗让他的动作显得格外油腻,指缝间渗出的黑垢随着摩擦晕开。
“我们这儿有骰子、纸牌,还有‘黑国王’—— 简单刺激!” 他特意加重了 “黑国王” 三个字的语气,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易假装腼腆地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局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我不太会玩这些。”
“哎呀,玩玩嘛,小赌怡情!”
格里怂恿道,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副骰子。
那骰子被磨得光滑,边缘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用了很久,六个面上的点数都有些模糊,其中 “六” 点的位置还有个细小的凹痕。
他把骰子推到易面前,手指在桌面上留下湿滑的印子:“就玩最简单的猜大小,一把定输赢,这个很简单,一学就会,怎么样?”
易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索林。
索林面无表情,独臂搭在膝盖上,袖管空荡荡地垂着,在风里微微晃动。
他的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只有眼角的皱纹里藏着风霜的痕迹,一副任你做主的样子。
他左手边的刀鞘上刻着复杂的花纹,那是北境蛮族的图腾,刀鞘末端的金属包头已经磨得发亮,显然陪他走过了不少生死场。
一旁的小托和小豆子,则是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映着桌上的钱币,脸上写满兴奋,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小托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那里打着个歪歪扭扭的补丁;小豆子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视线死死黏在那堆银币上,嘴角甚至流下了一点透明的涎水,滴落在粗布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易犹豫了半天,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骰子放在手心掂量着。
那是三颗骨质骰子,入手微凉,表面带着细腻的纹路,显然是用某种大型动物的腿骨打磨而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