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老巴克背对着门口,精瘦的胳膊上肌肉虬结,每一次挥锤都带着沉闷的 “哐当” 声,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易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铁屑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巴克猛地回头,手里的铁锤停在半空,火光映在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藏着警惕。
他的头发花白,胡乱地用布条束在脑后,左耳缺了一小块,露出暗红色的疤痕。
“打什么?” 老巴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目光死死盯着易的斗篷,显然在判断来人的身份。
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铁砧旁,看着那块被捶打得初具雏形的铁条。
那是一根钢钎,顶端被锻造成扁平的凿状,边缘锋利,显然是用来开凿岩石的。
“石锤部落的巴林族长说,灰岩镇只有你能打出这种淬火的钢钎。”
锤声戛然而止。
老巴克的眼睛猛地一缩,握着铁锤的手紧了紧。
他放下铁锤,用铁钳夹起那块红热的钢钎,扔进旁边的冷水桶里。
“嘶 ——” 白色的蒸汽腾起,模糊了他的表情。
“巴林那老家伙…… 还没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上个月还喝了三桶麦酒,把自己的战斧赌输给了凯尔文游侠。” 易的语气平淡,却精准地抛出了只有巴林亲近之人才能知道的细节。
老巴克沉默了片刻,突然朝里屋喊:“吉米,看好炉子!”
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从里屋探出头,点了点头。老巴克扯下沾着铁屑的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对易说:“进来谈。”
里屋是间狭小的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工具和矿石。
老巴克关上木门,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微弱的光。
他从墙角拖过两个木箱,示意易坐下,自己则坐在一个破旧的铁砧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说吧,巴林派你们来做什么?” 他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钢针,刺得人有些发毛。
“我们是新领主的人。” 易没有隐瞒,“领主想知道,为什么粮价会涨到这个地步。”
老巴克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草袋,卷了支烟点燃。
烟雾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他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浓浓的嘲讽:“新领主?雷纳德城主被抓了,又来一个?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这次不一样。”
索林突然开口,独臂重重拍在木箱上,“领主是易?德文希尔,法伦斯塔的主人。他不是雷纳德那种蛀虫。”
老巴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打量着索林,又看了看易。“德文希尔?”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是那个把阿尔伯特公爵的人冻成冰雕的小子?”
易没有否认。
老巴克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缓和了些。
“难怪巴林会跟你们打交道。”
他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松动,“那‘肥鼠’格里,是铁隼伯爵夫人的远房表亲。雷纳德在的时候,两人就勾结在一起,把灰岩镇的粮食生意垄断了。”
他往窗外瞥了一眼,压低声音:“格里的仓库在镇西头,旧军营旁边,那地方以前是囤积军粮的,现在被他占了。从周边村子搜刮来的粮食,从河道上卡下来的商船,都往那儿送。他逼着其他粮店要么从他那儿高价进货,要么就别想开门。上个月,南头的‘王记粮行’老板不肯听话,晚上铺子就被人砸了,老板被打断了腿。”
易的指尖在木箱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均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他每天都在断剑酒馆赌钱?”
老巴克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嗜赌如命!每天太阳一落山就往那儿钻,不到后半夜不出来。输红了眼的时候,连他粮行的伙计都敢押上去。”
他顿了顿,看着易的眼神里多了些探究,“你们想动他?”
“领主需要粮食,给镇民的。” 易的语气斩钉截铁,
“也需要让灰岩镇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规矩。”
老巴克沉默了片刻,掐灭了烟头。
他起身走到墙角,从一堆废铁里翻出一把生锈的钢钎,扔给易。
“这是我上个月打的,淬火没做好,太软。” 他的声音低沉,
“但巴林说,你们的铁匠能把铁变成水。要是你们真能让镇民吃上平价粮,钢钎的钱,我分文不取。”
易接过钢钎,入手沉甸甸的。
他能感觉到钢钎里面驳杂的特征频率代表着内部超标的杂质和粗糙的分子结构,像一团混乱的线团。
“三天后,我来取新的钢钎。”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币,放在木箱上,“订金。”
老巴克看着那袋银币,又看了看易,最终点了点头。
“断剑酒馆的老板老杰克,以前是一个老佣兵,断了条胳膊才退下来的,是我的老朋友。他不爱说话,但心里有数。”
离开铁匠铺时,暮色已经开始弥漫。
夕阳的余晖给灰岩镇的青灰色城墙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色,像是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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