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花商会灰岩镇分会的暖厅,是北境凛冬里被精心呵护的 “暖玉匣子”。
厚重的橡木大门外层裹着三层鞣制紧实的雪原狼皮,门楣上嵌着铜制门环,环身雕刻着细碎的金雀花纹 。
即便风雪在门外咆哮,推门时也只漏进一丝极淡的寒气,随即就被厅内的暖意消融。
壁炉砌得足有半人高,内壁铺着南境进口的耐火砖,砖缝里嵌着银线勾勒的吉祥纹,此刻正燃着三根小臂粗的老松木,木芯噼啪爆响,火星从镂空的铁艺炉栅间蹦出,落在铺着深棕羊毛地毯的地面上,转瞬凝成一点黑灰,只留下若有似无的焦香。
悬挂在厅中主梁下的纯金金雀花徽记,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打磨得光滑如镜,边缘镶嵌的北境蓝晶在火光下折射出冷冽的星芒 ,这光芒与头顶水晶灯洒下的暖光晕交织,像一层半透明的薄纱,轻轻裹住厅内的每一张桌椅、每一个货柜。厅内的四根雕花立柱上缠着常青藤盆栽,翠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晨起的雪水,与暖光相映,为这满是商业气息的空间添了几分鲜活生气。
空气中的气息远比视觉更能勾勒出商会的 “底蕴”。
角落的铜炉上,银质茶壶正煮着南方草药茶,苦艾与甘菊的清苦中,掺着蜜渍山楂的甜润 ,这是哈维管事特意叮嘱学徒调配的,说北境人常年受寒气侵体,这茶能暖到骨子里。
靠墙的货柜上堆着几卷刚到的霜纹皮革,皮革表面泛着深褐的光泽,凑近了能闻到粗犷的兽腥气,混着北境雪松的干燥气息。
那是鞣制时特意加入的香料,既能防虫蛀,又能让气味更显沉稳,还有从南境香料群岛运来的肉桂与豆蔻,被装在雕花木盒里,盒盖微敞,馥郁的香气中带着一丝海风的咸润,慢悠悠地在厅中散开,与草药茶、皮革味缠在一起,酿成了金雀花商会独有的味道。
那是财富与渠道交织的气息,是南来北往的货物在此流转的无声证明。
靠窗的软椅区铺着天鹅绒坐垫,深蓝色的绒面被窗外的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手按上去能感受到绒毛的细腻触感。
易正与哈维管事对坐,两人中间的橡木桌案足有三尺宽,桌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桌上摊开的三卷羊皮纸清单。
羊皮纸是用南境芦苇纤维制成,质地柔韧得能对折三次,上面的字迹是用炭黑混合松脂写成,一笔一划都格外清晰,边缘还盖着商会的红色火漆印,印纹是缩小版的金雀花徽记。
易的手指在清单上 “粗盐” 那一项反复摩挲,指尖的力度让羊皮纸边缘微微发皱,他的眉头微蹙,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哈维管事,你看这里,这批粗盐的纯度,比上次契约上约定的低了近一成。还有这备注,‘晶体含微砂,需二次筛检’。”
他抬眼看向哈维,目光落在对方胖乎乎的脸上,
“法伦斯塔的领民全靠这批盐腌制过冬的肉食,微砂会磨破肉的肌理,盐渗不进去,储存时间至少会缩短半个月。去年冬天就有领民因为盐的品质差,存的肉不到开春就坏了,一家五口差点饿肚子。”
哈维管事的笑脸瞬间僵住,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银杯,胖乎乎的手指捏着清单边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凑近清单,眼神飞快扫过备注栏,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上周就收到了南方港口的回信,说暴雨延误了晾晒,盐里确实掺了砂,只是底下人怕他追责,故意把备注写得含糊,他也没当回事,想着北境人粗粝,或许不会在意。
此刻被易点破,他才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连忙起身鞠躬,圆脸上的肥肉随着动作抖动,态度诚恳得近乎谦卑。
“易领主您真是心细如发!都怪我!定是南方那几个港口近期风雨不断,晾晒时间少了三天,底下的验货学徒又毛手毛脚,拿着筛子随便晃了晃就过关了!”
他直起身,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我现在就叫人给总部写加急信,用最快的飞鹰传书!下一批货不仅要按最高标准晒足七天,纯度得比契约还高两成,每一袋盐都让老师傅亲自过筛!这批盐的差价,您要是缺粮食,我就折成等价的冬小麦,明天一早就派车队送过去,还多送十袋燕麦当赔罪;要是想换别的,商会库房里的布匹、铁器,您随便挑,挑到满意为止!”
易的指尖轻轻摩挲着 “深紫星辰” 法杖的木质杖身,杖头的紫水晶在光线下泛着暗芒。
他知道金雀花商会最看重长远客户,尤其是在灰岩镇这种北境边陲,一个能稳定采购、还能提供优质狼皮的领主,比十个零散的商人都值钱。
他微微颔首,神色稍霁:“有劳哈维管事。价格按契约来就好,但品质绝不能含糊。”
他顿了顿,补充道,“法伦斯塔虽不富裕,但我与商会合作,图的是‘信诺’二字 —— 你不欺我,我便不会亏待你。上次你帮我协调的铁器,领民们用着顺手,下次采购还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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