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综合病院的会议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割成一道道光栅,冰冷地落在长桌中央,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同意!”
陈墨医生的声音斩钉截铁,手指关节因用力按在桌面上而微微发白。他目光如炬,直视着对面的米勇强,
“自体移植在米雅目前的身体状况下,风险系数太高!成功率甚至不足百分之十五!这几乎等同于……放弃希望!等待配型,虽然希望渺茫,但至少有更稳妥的……”
“等?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米勇强猛地打断他,眼眶赤红,多日来的焦虑和绝望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像一头被困的雄狮,声音嘶哑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医生,我感谢你为米雅做的一切!但我是她父亲!我看着她的血象指标上上下下,我看着她的头发一把把掉,我看着她在夜里疼得缩成一团却咬着牙不哭出声!你告诉我等?等到她连做移植的体力都没有了吗?!”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米雅的母亲在一旁无声地流泪,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她看着丈夫,又看看医生,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她淹没。
“勇强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她声音微弱,带着哭腔,“万一……万一等不到呢?自体移植,至少……还有一丝希望是我们自己能抓住的……”
陈墨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专业的冷静:“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医学不是赌博!我们不能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失败概率去赌那一点点希望!卡罗琳中心的莱茵博士的方案过于激进,他对异体免疫排斥的风险评估过于乐观,而且他提出的那种‘辅助激活疗法’,很多还停留在理论阶段……”
“但莱茵博士是国际权威!他带来的设备和方案是目前最前沿的!”米勇强寸步不让,“陈医生,你一直很负责,但也许……也许我们需要一点不一样的‘激进’!米雅等不起传统的保守治疗了!”
会议室内陷入僵持。一边是父亲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母亲摇摆不定却倾向尝试的脆弱,另一边是主治医生基于专业判断的坚决反对。
陈墨看着眼前这对几乎被逼到绝境的夫妻,看着米雅母亲眼中那一点点被莱茵博士描绘的“奇迹”点燃的微光,再想到米雅近日那不合常理却又真实存在的短暂好转……他坚固的专业壁垒,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米雅的病情正在不可逆转地恶化,等待配型的机会确实渺茫得像宇宙中的尘埃。
或许……或许米勇强的孤注一掷,真的是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哪怕扭曲模糊的路标?
漫长的沉默后,陈墨缓缓松开了按在桌上的手,仿佛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沉重的妥协。
“好吧!”
他的声音干涩,
“如果这是你们最终的决定……我尊重。作为米雅的主治医生,我会全程参与辅助治疗,监控所有指标。但我必须保留我的意见,并要求对所有治疗过程进行最详细的记录,尤其是莱茵博士带来的新型疗法。”
米勇强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踉跄了一下,用手撑住桌面才站稳。
他赢了,但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沉重和破釜沉舟的决然。
“谢谢……谢谢你,陈医生。”
治疗开始了。莱茵博士的方案复杂而精密,大量靶向药物和细胞制剂被注入米雅体内,配合着一种特殊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医疗舱进行周期性理疗。
过程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高强度的不适,米雅数次被推入重症监护室。
陈墨寸步不离,严密监控着每一项数据,与莱茵博士团队时有争执,但更多的是在惊险中竭力维持着米雅生命的平衡。
奇迹般地,在经历了数次险象环生的排斥反应和感染后,米雅的病情竟然真的稳住了,并且开始出现缓慢但确实的好转。
虽然远未康复,剧烈的痛苦依旧时常发作,但那些致命的指标开始回落,她清醒的时间变长了,甚至能偶尔在搀扶下坐起来一会儿。
莱茵博士被米勇强视为恩人,信任几乎达到盲从的地步。
又一个深夜,米雅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
或许是身体状况的改善提供了某种基础,这一次,当易的意识跨越星海而来时,连接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稳定。
不再是破碎的意念和模糊的图像,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由星光构筑的静谧空间,能“听”到对方的思想,甚至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这场跨越星海的对话,持续了整整一夜。
最初的生疏和惊奇过后,两人的意识交流变得越来越流畅,仿佛思维本身在星光中交织共舞。
(易?是你吗?这次……好清楚。)米雅的意识带着惊讶和虚弱的好奇,如同初融的雪水,清冽而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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