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近五十,保养得极好,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但眼角眉梢沉淀下的尽是久居上位的冷漠与精于算计的锐利。
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紫色天鹅绒便服,袖口露出雪白的精致蕾丝,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老牌贵族的奢华与品味,与法伦斯塔的破败形成残酷对比。
书记官罗德里克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而克劳福则几乎匍匐在柔软昂贵的东方地毯上,不敢抬头,干瘦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一个穿着灰色法师袍、面容枯槁如同古树皮的老者,闭目坐在阴影里的高背椅上,他是公爵的心腹法师顾问,塞弗伦大师,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所以——”阿尔伯特开口了,声音温和醇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质感,仿佛毒蛇滑过冰凉的金器。
“我那亲爱的侄子,不仅没在法伦斯塔的冻土里悄无声息地烂掉,反而变得…棘手了?甚至,还可能无意间撬动了他那母亲留下的、某些…不该碰的‘玩具’?”
他的目光掠过克劳福,如同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废物。
“是…是的,公爵大人!”
克劳福声音发颤,冷汗浸湿了后背。
“那力量很邪门,绝不是普通的元素魔法!没有咒文,没有光效,像是…像是极致的寒冷凭空而生,能瞬间冻结血肉筋骨!莫里斯他…”
“够了!”
阿尔伯特轻轻打断,语气里带着一丝优雅的不耐烦,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的名字。
“塞弗伦?”
阴影中的老法师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几乎没有眼白、一片浑浊灰白的眼睛,看久了让人心生寒意。
“公爵大人!根据描述,效果类似高等‘寒冰射线’或‘深度冻结’,但瞬发且威力超常,确实远超普通学徒乃至正式法师的范畴。推测有三种可能:一、某种未知的、强大的古代魔法物品遗产;二、极其罕见的血脉异能觉醒;三、”
他枯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与法伦斯塔那片‘坠星之地’埋藏的某些古老秘密,甚至与星界产生了危险共鸣。毕竟,他的母亲,莉芮尔夫人…来历始终是个谜。”
阿尔伯特的指尖在扶手上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厌恶与…难以掩饰的贪婪。
“莉芮尔…那个黑眼睛的巫女…我就知道她带来的绝不只是我哥哥的昏头和她那低贱的血脉…”
他低声呢喃,声音冰冷,随即迅速恢复那副雍容华贵的常态,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看来,我哥哥留给我的,不只是一块贫瘠的飞地和一个小杂种,还有点意想不到的…‘添头’。”
他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他繁荣广阔、灯火闪烁的领地,声音变得沉凝而道貌岸然:
“法伦斯塔,名字就不吉利。但它毕竟名义上还流着德文希尔的血,不能让一个来历不明、还可能掌握着危险力量的小子胡闹下去,玷污家族百年清誉,甚至…威胁到帝国边境的安宁。”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仿佛真是为了家族和国家的利益而忧心忡忡。
“罗德里克,你之前的计划,直接而粗糙,不符合我们的身份。”
他看向书记官,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罗德里克立刻躬身,额头见汗:“请公爵大人示下。”
阿尔伯特的目光变得幽深,如同暗潭:“对付这种在泥潭里挣扎、还意外捡到根尖刺的小兽,直接踩下去,不仅会弄脏靴子,还可能被扎伤。要让他先觉得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嗅到一丝虚幻的希望…然后再,轻轻抽掉它,让他跌得更深,更绝望。”
他缓缓踱步,声音平稳却吐露着剧毒的计谋:
“第一,诱饵与麻痹。 罗德里克,你明天再去一趟法伦斯塔。这次不是去问罪,而是去…‘安抚’和‘关怀’。就说之前债务之事,经公爵府慎重核查,发现确有多处疑点,极可能是克劳福这恶奴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所致(克劳福在地上剧烈地抖了一下)。公爵府将严肃处理此事,并对此前的误解表示遗憾。”
他顿了顿,继续道:“同时,以家族血脉亲情为重,‘体谅’他领地艰难,重建不易,我,阿尔伯特·德文希尔,以叔父及家族掌舵人的名义,‘赠予’他一批过冬的粮食和药品,助他度过难关,彰显家族仁慈与团结。”
罗德里克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这…岂不是助长了他?”
阿尔伯特微微一笑,笑容优雅却冰冷刺骨:“粮食,要选用陈年旧粮,掺入少量精心处理过的、难以察觉的霉粒,不要多,刚好够让吃的人体力恢复缓慢,隐隐不适即可。药品…塞弗伦大师,你那里应该有那种看起来对症、吃了也没什么大碍,但实则药效甚微、甚至略有微毒副作用的替代品吧?替换掉关键的消炎和滋补药材。”
塞弗伦微微颔首,声音嘶哑:“如您所愿,公爵大人。有一种‘灰枯藤’粉末,无色味微涩,混入药膏或汤剂,能延缓伤口愈合,消耗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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