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值班室的铁炉早就熄了火,寒气顺着墙缝往骨头缝里钻。苏然用指腹化开窗玻璃上的冰花,镇口老槐树的枝桠在风雪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枝桠间裹着的银灰色雾气正一缕缕往黑龙潭的方向飘,像无数条被牵引的银蛇。
吱呀 —— 叶澜推开值班室的门,风雪卷着她的军靴印灌进来,在地面踩出串带着冰碴的脚印。她将手里的牛皮信封拍在桌上,省厅抬头的红色印章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洇开的暗红色晕染在信纸边缘,与中药铺药渣里渗出的 液体颜色分毫不差。
苏然的指尖刚触到信封,长命锁就在衬衫里烫得惊人。他认出信封封口处的火漆印,与王领导档案袋上的 731 档案室 钢印有着相同的齿轮纹路,只是这枚印泥里混着细碎的银灰色粉末,在灯光下显出守潭兽鳞片特有的金属光泽。
查无此人。 叶澜的指甲掐进信纸这四个字的笔画里,纸页边缘的毛边处,她发现了半透明的纤维 —— 是樟木箱里那种老宣纸的材质,和父亲写生本的纸页完全相同。他们连伪造都懒得用心。
苏然将信纸对着台灯,光束穿透纸页的瞬间,王专员 三个字的墨迹下突然显出被刮擦的痕迹。纸质纤维的断裂处嵌着银灰色粉末,化验仪的屏幕跳成刺眼的绿色 —— 与守潭兽鳞片上的成分完全一致。是故意的。 他突然按住叶澜的手,你看这笔锋的停顿。
叶澜凑近了才发现, 字最后一笔的弯钩处有个细微的停顿,与叶建军车票背面 二字的笔锋转折如出一辙。是模仿我爸的笔迹! 她的军刀突然挑开信封内侧,封口胶的黏性残留里,半根银白色的毛发正随着气流轻轻颤动。
毛发在台灯下突然蜷曲起来,接触到桌面的瞬间,竟像活物般扭动着钻进木纹。叶澜想起昨夜守潭兽浮出水面时,背上新伤处脱落的毛发也是这般反应,遇热会蜷缩,遇寒则舒展。守潭兽的毛发…… 她突然按住信封角落的邮戳,省城寄来的信,怎么会盖着云雾镇的临时邮戳?
邮戳上的日期是昨天,盖戳的油墨里混着银灰色颗粒,在探照灯下显出 济世堂 的微缩印章 —— 李医生中药铺的标记。苏然突然想起中药铺密室的离心机,里面残留的物质与这油墨成分完全相同。他们根本没把申请送出去,这封信是在镇上伪造的。
长命锁突然发出三短两长的震颤,与银铃共振的频率撞在一起。苏然的左眼被白光淹没,1994 年的省厅档案室在视野里展开:王专员正将一摞档案塞进碎纸机,纸屑里混着罂粟壳的粉末,与李医生偏方里的成分相同。他后颈的淡红色胎记在荧光灯下亮得刺眼,形状与周明现在的胎记完全重叠。
他们在销毁证据。 叶澜突然翻出父亲的写生本,省城地图上王专员办公室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七次,每个圈里都画着个小小的银铃。她将信封翻过来,背面的折痕里露出半张泛黄的便签,边缘的齿痕与赵守义日记残页的缺口严丝合缝,像是从同一本笔记上撕下来的。
便签上的眼睛符号用银灰色颜料画成,瞳孔处的箭头直指云雾镇黑龙潭,笔尖的飞白处藏着细小的星图纹路,与苏然长命锁内侧的刻痕完全一致。苏然用镊子夹住便笺,发现背面粘着一层透明的薄膜,揭开来的瞬间,下面的钢笔字在台灯下慢慢显形:七月十三日,潭底见账本。
1994 年学生失踪的那天…… 叶澜的指尖抚过 二字,颜料突然化开,在桌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顺着桌腿往镇口的方向淌。她突然想起守潭兽背上的新伤,伤口边缘的齿痕与周明柴刀的刀刃吻合,而乱葬岗新坟前的无字木牌,材质与这便笺纸相同,都是长白山特有的红松木。
苏然的军靴碾过地上的冰粒,发出的脆响恰好打断银铃的共振。他抓起值班室的电话,拨通省厅档案室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带着奇怪的电流干扰,杂音里隐约能辨出铁链拖动的声响 —— 与镇中学地窖通风口外的动静完全相同,连铁链碰撞的节奏都分毫不差。
他们在监听。 叶澜突然将便签塞进父亲的铜烟盒,盒盖上的山茶花图案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桌面上拼出 731 的标记,与王道明那只军用水壶上的刻痕磨损程度完全一致。她拽起墙上的探照灯,必须去黑龙潭,账本一定在那里。
苏然的左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 到黑龙潭的冰层下,无数只玻璃眼球正向上翻涌,最中间的那只眼球里,映出王专员站在祭坛前的身影。他手腕上的银铃手链正在晃动,每片铃铛里都嵌着一个孩子的指甲 —— 与镇中学地窖木箱里小鞋子里的指甲成分相同,连月牙形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那些孩子的指甲…… 苏然的声音发颤,长命锁的共振突然变调,与守潭兽的嘶吼声在风雪里汇成一股。他突然明白赵婆婆说的 七窍流血 不是比喻,是王专员用孩子们的身体部件,制作了这串银铃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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