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裂空,将沉沉的夜幕撕开一道刺目的伤口。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古老的屋瓦上,溅起迷蒙的水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叶家祖祠在风雨中沉默矗立,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被狂风扯得东倒西歪,发出不成调的、急促而尖锐的呜咽,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叶家深处,一座华贵院落的主屋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雕花木床被厚厚的锦帐围着,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名贵药材的苦涩,弥漫在空气里。几个稳婆围在床边,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鬓角往下淌。她们的动作带着一种被无形力量逼迫的僵硬,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夫人,用力!快,再用力啊!”一个头发花白的稳婆声音嘶哑地喊着,双手微微发颤。
床上,叶家当代家主夫人凌素素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浸透了乌发,黏在脸颊上。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哇——!”
一声嘹亮到几乎盖过屋外惊雷的婴儿啼哭,骤然撕裂了压抑的空气,带着一股新生命特有的、不容置疑的蛮横力量,冲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那哭声太过奇异,不像寻常婴儿的细弱,反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清越穿透力,在震耳雨声中依旧清晰可闻,直抵人心深处。
一直守在门外的叶家老祖叶玄,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古井无波、仿佛阅尽世间沧桑的眼眸深处,骤然爆射出两道慑人的精光,如同黑夜中突然点燃的两盏神灯!他身影微动,下一个瞬间,已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产床边。
“老祖!”屋内的稳婆和侍女们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喘。
叶玄的目光越过跪倒的众人,径直落在那刚被洗净、包裹在柔软锦缎中的婴儿身上。婴儿皮肤皱巴巴的,带着新生的红晕,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抽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啼哭。
然而,就在叶玄的目光触及婴儿那双刚刚费力睁开、还带着水汽的纯净眼眸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古老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婴儿身上逸散出来。那气息带着万物未分、天地混沌的原始苍茫感,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让叶玄这位活了漫长岁月、修为通玄的老祖,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敬畏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神。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触向婴儿的脸颊。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那柔嫩肌肤的刹那,婴儿那双纯净无瑕的眼眸深处,极其隐晦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那波动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却让叶玄伸出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那不是婴儿该有的眼神!那瞬间的深邃与茫然,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时空碎片。
婴儿的啼哭不知何时低了下去,变成细弱的呜咽。叶玄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瞬间堆满了慈和无比的笑容,那笑容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他伸出枯瘦但异常稳定的双手,无比轻柔、又无比郑重地将襁褓中的婴儿抱了起来。
“好!好啊!”叶玄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眼神灼热得如同在看一件稀世奇珍,“天佑我叶家!此子降生,引动天地异象,更身怀如此……如此纯粹而古老的星辰本源气息!”
他刻意加重了“星辰本源”几个字,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今日我叶家麒麟儿降生,天降甘霖,福泽绵长!赐名——叶尘!”
“恭喜老祖!贺喜家主!天佑叶家!”屋内众人齐声高呼,声音在暴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充满了狂喜。
叶玄抱着婴儿叶尘,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奇异的生命脉动,心中却掀起了远比表面更加剧烈的风暴。星辰体?那确实是千年难遇的顶级体质,足以让叶家跻身北斗顶尖势力之列。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仿佛天地初开般的混沌气息……那是什么?那绝不是星辰之力!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疑,抱着叶尘,大步走出弥漫着血气与药味的产房,身影消失在风雨连廊的深处。他要立刻启动最严密的守护法阵,隔绝一切探查!无论这婴儿身负何等体质,在他彻底成长起来之前,绝不容许一丝一毫的消息泄露出去!
叶玄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产房内的喧嚣和狂喜也渐渐平息。侍女们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残局,更换染血的被褥,点燃安神的熏香。稳婆们脸上带着完成重大使命的疲惫和如释重负,低声交流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谁也没有注意到,襁褓中那个被赐名“叶尘”的婴儿,那双纯净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茫然与沧桑一闪而过,随即彻底隐没,只剩下婴儿最本能的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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