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涟漪渐起,暗涌不休
太后对那“琉璃心”茶韵的盛赞,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迅速改变了泰和殿内的权力微气候。投向苏云昭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与轻蔑,而是混杂了更多的惊异、探究,甚至是一丝谄媚的意味。几位原本离她席位较远、态度冷淡的宗室王妃,此刻也仿佛不经意般,将座位挪近了些,试图搭上几句话。
“苏妹妹这手茶艺,当真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是啊,瞧太后娘娘欢喜的,妹妹真是有心了。”
“不知妹妹平日里在王府,可还有研究其他雅事?”
苏云昭应对得滴水不漏,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礼数,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与谦和。她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如同镜花水月,根基浅薄,全系于太后一时的新鲜与喜爱。真正的危机,并未解除。
林贵妃端坐在上首,脸上的笑容如同精心雕琢的面具,完美却毫无温度。她指尖捏着一颗晶莹的葡萄,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出汁水。苏云昭的风头,彻底盖过了她精心准备的百宝屏风,这比直接打她的脸更让她难以忍受。尤其看到太后竟将那套古怪茶具爱不释手地放在案几上,时不时还让苏云昭近前解说一二,那股噬心的妒火与怨恨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腔。
她不能容忍一个她亲手打压、意图摧毁的棋子,如此堂而皇之地跃上棋盘,甚至隐隐有成为棋手的趋势!必须尽快将她按下去,在她真正获得太后稳固的庇护之前!
寿宴在一种表面热烈、内里各怀鬼胎的氛围中继续进行。歌舞杂耍,觥筹交错,似乎又是一派升平景象。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一些年轻的宗室子弟和官家小姐开始按捺不住,纷纷上前献艺,或弹琴,或作画,或献诗,以期在帝后和众位贵人面前露脸。
这时,一位与林贵妃娘家走得极近的承恩公夫人,笑着开口道:“今日太后寿辰,普天同庆,光是欣赏歌舞,未免有些单调。臣妇听闻靖王府人才济济,不止苏侧妃心灵手巧,想必其他姐妹亦是才艺双全。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睹风采?”
这话看似捧场,实则包藏祸心。谁不知靖王府如今除了苏云昭,并无其他有品级的妃嫔,所谓的“其他姐妹”,无非是指那些身份低微的侍妾美人。让亲王侍妾在国宴上如同伶人般献艺,本身就是一种贬低。而更深的意图,则是想将苏云昭也架在火上烤——若她拒绝,是不给承恩公夫人面子,也可能被诟病善妒,阻止他人展现;若她同意,则坐实了靖王府妃嫔需靠献艺取悦众人,连带她自己也面上无光。
夜玄宸眸光一冷,正欲开口,却听林贵妃已笑着接话:“承恩公夫人这提议甚好。本宫也听说,宸儿府中有一位柳姓美人,舞姿堪称一绝,曾引得京都文人争相赋诗呢。”她目光转向苏云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慈和”,“苏侧妃,你既执掌王府中馈,不若就由你安排,让柳美人献舞一曲,为太后娘娘助兴,如何?”
压力瞬间给到了苏云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想看她如何应对。柳美人确实擅舞,但让她在如此场合献舞,无异于将靖王府的内帷私事摊开在众人面前品评,对王府声誉有损。
苏云昭心中冷笑,林贵妃这是连环计,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缓缓起身,面向太后和皇帝,声音清晰而沉稳:“陛下,太后娘娘,承恩公夫人与贵妃娘娘美意,妾身代王府姐妹心领。只是,今日乃太后万寿圣节,庄严隆重。王府侍妾,身份微贱,其技艺不过是闲暇时怡情养性之物,登不得如此大雅之堂,恐污了圣目,亦于礼不合。”她先以“礼制”和“场合庄严”为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随即,她话锋微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诚挚:“况且,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德泽苍生,其寿辰之喜,当以敬贺之心为主,而非娱悦耳目之戏。妾身以为,真心敬贺,远胜于浮华技艺。若娘娘不嫌妾身愚钝,妾身愿再为娘娘亲手烹制一盏‘琉璃心’茶,惟愿娘娘凤体安康,福寿永绵。”
她巧妙地将“献艺”贬低为“娱悦耳目之戏”,而将自己为太后烹茶提升到“真心敬贺”的高度,既化解了让柳美人献舞的尴尬,又再次强调了太后喜爱的“琉璃心”,顺带表达了忠心。
太后本就对那茶喜爱非常,听闻苏云昭愿意再亲手烹制,立刻眉开眼笑,连连摆手:“哎呦,什么献艺不献艺的,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些清净雅致的事儿。云昭说得对,真心最是要紧。那些歌舞,哀家看得多了,也乏了。来来来,云昭,再给哀家泡一盏那茶,让哀家好好品品。”
太后一锤定音,承恩公夫人和林贵妃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她们精心设计的刁难,被苏云昭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反而又让她在太后面前卖了好!
夜玄宸端起酒杯,掩去唇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这位侧妃,倒是每次都让他……意外。反应迅捷,言辞犀利又不失分寸,总能抓住最关键的点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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