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之安顿好元祯后,直接入了御书房。
殿内龙涎香与墨香交织。
皇帝龙袍加身,面容英挺,正伏案批阅奏章。
眼角虽有细纹,但不显老态,眉宇间仍蕴藏着沉稳威仪气度。
裴晏之拱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长公主宴会可热闹?”皇帝直到批阅完手中最后一笔,才抬头看他。
裴晏之恭敬道:“姑母宴会筹备极佳,宾主尽欢。”
他略一沉吟,开口道:“儿臣昨日梦到母后,心中甚是思念。身为人子,儿臣想在皇寺为母后举办一场祈福,尽尽孝心。”
皇帝闻言,手中的朱笔顿了下,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愧疚与痛楚。
他与先皇后青梅竹马,少年结发,只差一步便能共享万里江山,看海清河晏。
她却用鲜血,洒在他行走的帝王之路上。
皇帝声音缓和许多:“你母后若在天有灵,定然欣慰,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记得替朕上柱香。”
裴晏之应下,继续道:“儿臣觉得,祈福须至诚至净,故想遴选几位品行端方、性情柔嘉的世家闺秀。”
“一则,彰显皇家恩泽;二则,女子心思纯净,诵经祈福更能上达天听,儿臣想于三日后启程。”
皇帝闻言,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这哪是请示,分明是早已经筹划妥当,来他这里走个过场罢了。
他没有猜忌,心中忽然涌出“吾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既已安排妥当,便依你所言去办吧。”
皇帝又想起什么,语气里带着关切:“朕听闻元祯今日随你一同去了长公主府,可还适应?”
裴晏之道:“父皇放心,元祯一直在儿臣身边,并未受到惊吓。”
不仅没受到惊吓,还把别人推进了水里。
皇帝松了口气:“那就好。”
内侍低着头进来通传:“陛下,贵妃娘娘在外面求见,说是亲自炖了参汤,来服侍陛下。”
皇帝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吧。”
裴晏之见状,拱手离开。
*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
梁青礼从长公主府回来,没来得及更衣歇息,直接去了前厅。
他没有迂回,直接开口道:“父王、母妃,儿子想要与永安伯府三小姐退亲。”
“退亲?”王妃仪态端庄,闻言,手里的茶盏轻轻一顿,脸上浮现震惊。
“礼儿,此事非同小可,婚约乃父母之命,早年便定下了。”
“程三小姐在京中素有才情,容貌亦算得上乘,为何突然想要退亲?”
她语气温和,带着疑惑。
梁青礼并未多言,微微侧头看了眼身后的福安。
他得尽快退亲,不然礼礼会不理会他的。
福安上前,将今日宴会所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王妃闻言,脸色渐渐变了。
她原本因伯府三小姐的嫡女身份及其才情相貌,才对这门亲事颇为满意,却万万没想到竟如此品行不端。
“这……程三小姐竟会行如此糊涂之事……”
她看向身边镇北王,语气带着急切:“王爷,您看这程三小姐……”
镇北王面容刚毅,眉头紧锁,沉声道:“夫人稍安。”
他看向梁青礼,语气带了丝不悦:“礼儿,程三小姐确实举止不妥,但婚约岂非儿戏?”
“程伯爷曾救过为父一命,若因程三小姐一时之错,为父便背信弃义,与山野流氓有何不同?”
梁青礼面色因情绪激动而略显苍白,咳了几声。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碾压过一样,声音里带着波颤。
“儿子自幼体弱,汤药不断,母妃常常礼佛,不求功名利禄,只盼此生顺遂,平安康健。”
“如今儿子只愿求一桩两情相悦的亲事,余生片刻安心,竟抵不过……”
他欲言又止,好似生怕自己说出大不敬之言。
耳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软刀,直接刺向王妃心里最柔软之处。
她这儿子是千辛万苦才求来的,中间受了多少罪她最清楚。
王妃红了眼眶,侧过身,用帕子压了下眼角。
“妾身明白王爷重情重义,报恩之法有千万种,赠金赠银、提携子侄都行,礼儿本就与旁人不同。”
“若非要将礼儿与骄纵妄为的女子捆绑一生,日后闹得不舒心,妾身实在难安。”
镇北王面露难色,一时难以决绝,最终叹了口气:“你容为父再思量思量。”
梁青礼面色欢喜:“多谢父王成全,明日儿子与父王一同去永安伯府退亲。”
等退了亲,礼礼便不会再讨厌他了。
镇北王见他转身离开,似乎还有些雀跃,眉头一蹙:“本王答应他了吗?”
怎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王妃轻哼:“妾身可以作证,王爷还想耍赖不成?”
镇北王:……
梁青礼出了前厅,步伐矫健,径直往府门方向赶,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快让人去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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