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落还沉浸在“玄玄子”三个字带来的巨大震撼中,魂不守舍地回到词会现场。他的异常连赵静遥都看了出来,关切地问他是否身体不适,张天落只是勉强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着周遭,仿佛每个阴影里都藏着邱龙那双决绝的眼睛,和“玄玄子”这个沉重如山的秘密。
就在这时,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比之前李从嘉离席时更甚。只见离席许久的李从嘉去而复返,脸上非但没有之前的凝重,反而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愉悦神采。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跟随在他身后的,并非内侍或官员,而是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窈窕,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纱,看不清具体容貌,但露出的额头光洁,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出尘,宛如月宫仙子临凡。她步履轻盈,安静地走在李从嘉身侧,虽不言不语,却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那是谁?”
“好脱俗的气质……莫非是皇子新觅的红颜知己?”
“从未见过,但能得皇子如此礼遇,定非寻常女子……”
窃窃私语声在席间蔓延开来。李从嘉似乎心情极佳,朗声笑道:“诸位,方才有些琐事耽搁,怠慢了。来来来,容我为大家引见一位才情绝世的佳人——昙花姑娘。适才本王得以欣赏昙花姑娘即兴所作小令一首,当真清丽绝伦,令人拍案。故而特邀昙花姑娘入席,与诸位共赏雅趣。”
昙花!
张天落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那白衣女子!竟然是她!那个在紫金山与他进行凶险精神力较量、最后险些一同坠崖的女子!陈怡的妹妹!她不是被陈家接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李从嘉走到了一起?
昙花微微向众人颔首致意,目光透过白纱,清冷地扫过全场,在墨门众人方向略有停顿,尤其在墨星和清宁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似乎不经意地掠过了张天落惊愕的脸庞。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与张天落只是陌路人。
李从嘉热情地邀请昙花入座,位置就在他主位之侧,显见对其极为看重。词会因这位神秘佳人的加入,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甚。才子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希望能在这位似乎深得皇子青睐的姑娘面前展露才华。
昙花并不多言,偶尔在李从嘉询问时,才低声应答几句,声音透过面纱,带着一种空灵渺茫的意味。她甚至应李从嘉之请,又吟诵了一首小词,词意婉约中带着一丝勘破世情的疏离,再次引来满堂喝彩。李从嘉看着她,眼中欣赏之意愈浓。
张天落却完全无心欣赏诗词了。昙花的出现,像另一块投入混乱池塘的巨石。邱龙是“玄玄子”,昙花又与皇子李从嘉关系匪浅,这江宁的局势,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下意识地看向墨谪仙,发现墨谪仙也正看着昙花,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清宁则微微蹙着眉,似乎对昙花的存在感到一丝本能的警惕。
就在词会气氛达到高潮,众人觥筹交错,吟诗作赋,其乐融融之际,张天落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穿着仆人服饰的身影,正端着一个托盘,低着头,看似恭敬地穿梭在席间添酒,而他的行动轨迹,正在不着痕迹地、缓缓地向着主位上的李从嘉靠近!
是邱龙!他还没走!他想干什么?难道他的目标根本不是何今通,而是……皇子李从嘉?!
张天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刺杀国师已是滔天大罪,若再行刺皇子,那简直是形同造反,会引发怎样的地震可想而知!而且,邱龙是“玄玄子”的人,玄玄子刺杀南唐皇子,这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惊天阴谋?
他想出声示警,但喉咙像被扼住,发不出声音。他看见邱龙的手指在托盘下微微动作,那托盘底下,定然藏着利刃!距离李从嘉只有不到十步了!九步、八步……
李从嘉正侧耳听着昙花低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未觉。他身边的侍卫注意力也大多被场中的歌舞和才子佳人们吸引,并未特别留意这个看似寻常的“仆役”。
七步、六步……邱龙的头垂得更低,但肩膀的线条绷紧,那是即将发动攻击的前兆!
张天落浑身冷汗直冒,他该怎么办?!
眼看邱龙距离李从嘉仅有五步之遥,那托盘下的杀机几乎要破茧而出!张天落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邱龙行刺,无论是因为旧情,还是因为这无法估量的后果!
电光火石之间,张天落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朝着主位方向朗声道:“昙花姑娘!想不到能在此地重逢,紫金山一别,姑娘风采更胜往昔!”
他这一声喊,中气十足,在原本觥筹交错、吟诗作赋的喧闹中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将全场大半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也包括李从嘉和昙花,以及……正欲动手的邱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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