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稍作休整后,便收拾行装离开了小镇。
一路上,张天落总觉得心中不踏实。那枚铜钱虽已回到身边,可打火机却依旧不见踪影。他清楚地记得,打火机是启动“大循环”的关键,绝不能丢。思来想去,怕是某次在小循环中不慎落在了孙狗儿那里。然而矛盾的是,这打火机分明是几十年后的孙狗儿交给他的——如今这个时间线上的孙狗儿,根本还不该拥有此物。
这么一想,他越发觉得此次孙家坞之行透着蹊跷。是真的另有缘由,还是又将遭遇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种种念头缠绕心头,剪不断理还乱,他索性摇摇头,不再深究。
而接下来的路程,却着实令人哭笑不得。孙家兄妹起初信誓旦旦地说“路途不远,转眼就到”,可一连走了一个多月,孙家坞依旧渺无踪迹。更叫人头痛的是,这两位活宝一点也不安生,天生一副热肠子,专爱招惹是非。时值五代初年,兵荒马乱,道上散兵游勇、税吏差役层出不穷,兄妹俩见了不平事便要插上一手。
这一日,众人刚绕过一片荒废的村落,便瞧见几名溃兵正围住一对老农夫妇,抢夺他们仅剩的半袋黍米。孙家兄长顿时瞪起眼来,不等张天落阻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高声喝道:“几个军爷欺负老人家,算什么好汉!”妹妹也不甘示弱,捡起石子就往溃兵身上扔。那些兵痞原本就心虚,见对方人多,骂骂咧咧地撒腿跑了,临走却撂下狠话。张天落只得苦笑,上前安抚受惊的老人,又偷偷塞给他们几十文钱。
另一回,众人在渡口等船,却见税吏对着一个卖柴郎横征暴敛。兄妹俩二话不说,上前与税吏理论,险些动起手来。最后还是玄矶子亮出一身武艺,墨寒子在旁边打圆场,才化解了干戈。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张天落三人跟在后头,简直成了专业的“善后小队”,一路赔笑赔礼,还赔了不少铜钱。
这般情景,使张天落不禁想起孙十三——那个做事同样没个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家伙。虽然此时此刻,孙十三恐怕还未出生,但他那跳脱的性子、好管闲事的脾气,倒真与眼前这两位一脉相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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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落望着孙家兄妹又一次“行侠仗义”的背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一个多月来,他仿佛不是在赶路,而是在陪着两位“侠客”巡演五代十国版的话本戏。玄矶子和墨寒子倒是适应良好,一个负责武力威慑,一个负责钱财开道,配合得越发默契。
“张兄,你看他们兄妹,倒让我想起一句古话。”玄矶子拂了拂道袍上的灰尘,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见义不为,无勇也’。虽行事莽撞,却赤子之心可贵。”
墨寒子默默从袖中又数出几枚铜钱,递给那对千恩万谢的老农夫妇,接口道:“只是这‘勇’字,代价不小。再这般下去,等到孙家坞,我等怕是要沿路化缘了。”
张天落苦笑着点头。他何尝不知孙家兄妹心地纯善,只是这“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频率实在太高了些。五代乱世,民生凋敝,一路上所见惨状数不胜数,若件件都要管,只怕永远到不了孙家坞。
正思忖间,前方又起骚动。原来那几个溃兵去而复返,还带了七八个同伙,手持棍棒刀枪,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
“就是他们!抢了咱们的粮饷!”为首的溃兵指着孙家兄妹大叫。
孙家兄长毫不畏惧,反而挺胸上前:“胡说!分明是你们抢夺百姓,我等看不过眼!”
妹妹更是捡起一根树枝,摆出迎敌的架势:“哥,跟他们啰嗦什么,打就是了!”
张天落暗叫不好,正要上前劝阻,玄矶子却已抢先一步。老道士身形一晃,已挡在两方人马之间,袍袖无风自动。
“诸位军爷,”玄矶子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威严,“乱世求生,各有不易。老夫这里有些银钱,诸位拿去买酒吃,何必与年轻人一般见识?”
说罢袖中飞出一串铜钱,精准地落入为首溃兵手中。那兵痞掂量着手中的钱串,眼珠转了转,显然在权衡利弊。
张天落见状,忙上前补充道:“军爷们都是明白人,真动起手来,谁也讨不得好。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溃兵头目看看玄矶子不凡的气度,又瞧瞧张天落身旁按剑而立的墨寒子,终于啐了一口:“晦气!碰上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弟兄们,走!”
眼见溃兵远去,张天落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孙家兄妹道:“二位贤兄妹,咱们此行有要事在身,能否少管些闲事?”
孙家兄长挠头笑道:“张大哥说的是,只是见了不平事,不管心里憋得慌。”
妹妹也嘟囔道:“就是嘛,那些人欺负老人家,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玄矶子忽然抚须笑道:“二位小友有所不知,这世间不平事,有如路上石子,数不胜数。若见一块捡一块,只怕永远到不了目的地。不如先办要紧事,待有了余力,再回来慢慢捡拾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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