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胡子的目光死死黏在嬴无疾手中那柄“陨星”剑上,贪婪几乎凝成实质,毫无遮掩。
方才以为的一线生机,转眼被更庞大、更骇人的煞气彻底掐灭。
“哈哈……哈哈哈——”
一片死寂中,突然响起一阵大笑,极不合时宜,也极刺耳。
倪胡子猛地扭头朝笑声来源瞪去,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嘲笑他。一股暴怒直冲顶门,他杀心顿起——他发脾气,向来是要杀人的。
没人能嘲笑倪胡子。——“神人”除外。
当倪胡子的目光终于看清大笑者的脸,他浑身猛震,竟直接从马背上滚落,“砰”地砸在地上。又手忙脚乱爬起,连尘土都来不及拍,便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颤声嚎道:“大人!小的错了!求大人饶命!饶了小的吧!”
他这一连串动作又快又慌,身后一众手下全看呆了,不知所措。
此时,那个尖嘴猴腮、满脸麻子的小兵猛地揉了揉眼,死盯着前方。下一秒他像被烫到般扔了兵器,“扑通”跪倒,拼命磕起头来。
领队的苟胜被这变故搞懵了,急问:“怎么回事?麻文!”
麻文抬起头,脸色惨白,哆嗦着指向前面:“是、是他……是那天那三个神人里的一个!”
苟胜虽未亲见,却早听闻过那日三大“神人”在城中交手、几乎拆了半座城的传闻。一听此言,他魂飞魄散,想也不想立即翻身下马,跪倒就拜,心里早将麻文骂了百八十遍。
一旁几人对视一眼,完全看不明白这诡异场面。
张天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定是那日城中混乱,倪胡子这伙人认错了人。
他心念电转,索性将错就错。笑声非但没停,反而更加恣意张扬,带着狂放与睥睨:“哦?现在知道错了?方才不是还要杀人发脾气么?”他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倪胡子颤抖的脊背,语气骤冷,“惊扰我的友人,觊觎我等之物……倪胡子,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倪胡子头埋得更低,几乎缩进土里:“小人眼瞎!小人该死!求神人大人大量,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他身后喽啰更是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就在这时,昙花眸光微动,心领神会。她纤指轻抚花瓣,语气清冷空灵,宛如谶语:“此花欲开未开,竟染杀伐血气,实属不吉……”她轻摇其头,叹息声虽微,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怕是要招来无妄之灾。”
嬴无疾闻言,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默契接话,声音低沉危险:“哦?灾从何来?莫非是……天谴?”他手随意搭上剑柄,姿态慵懒却暗藏杀机。
跪着的苟胜与麻文等人听见“天谴”二字,身子一软,几乎瘫倒。
“嘻嘻,真有意思。”那身着黑衣、面容稚嫩却实为三十岁女子的黑土童轻笑开口。她虽是五人中为首之人,声线却仍带着几分玩味,指向倪胡子一行,“你看,他们吓得像地里的蚯蚓似的。要不要我把他们种进土里?说不定明年能长出好多胆小鬼呢。”
倪胡子一行人顿时面无人色。
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拂过,玄矶子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张天落身侧。他仙风道骨,手持拂尘,目光淡扫全场,似已洞悉一切。他先向张天落微不可察颔首,继而转向倪胡子,声调平和却自带威严:“无量天尊。一念贪嗔,便招灾祸。诸位今日种此恶因,若非我这位……道友暂息雷霆之怒,尔等早已化为飞灰。还不速速离去,难道真要等天地降罚,形神俱灭么?”
这番话看似劝解,实为最后通牒,彻底击溃倪胡子等人心理防线。他们不但认定张天落是“神人”,更觉他身边这群人个个深不可测,绝非可招惹之辈。
“谢神人不杀之恩!谢各位大人饶命!我们这就滚!立刻滚!”倪胡子如蒙大赦,连磕几个响头,手脚并用爬起,几乎是滚爬着冲向马匹,一众手下也狼狈不堪地争相逃窜。
“慢着。”
倪胡子一行人猛地停步,转身又要下跪。
“不必跪了,”张天落淡淡道,“我只问,谁是‘奔命’的人?”
以倪胡子为首的十几人慌忙跪倒,麻文也要跟着跪,被苟胜一脚踹开:“你算老几!”苟胜惴惴不安地望向张天落,见他未开口,才慌忙跪稳。
张天落问了半晌才弄明白,原来倪胡子一伙是从长城边逃来的,并非真正的“奔命”部属,顶多算是奔命麾下的私军。那边山头原归奔命管辖,后来奔命与契丹血战,几个山头保不住便南逃。倪胡子倒有几分本事,竟混到了偏将,天下大乱后他带兵流落至此,干起了土匪勾当。
张天落看向嬴无疾:“你怎么看?”
嬴无疾提剑上前:“你们为何对我的剑起意?”
倪胡子忙道:“几日前……这位神人与一位女神人交手。”他望向张天落,后者正一脸古怪地剔牙,见倪胡子看来忙板起脸。倪胡子续道:“后来又来一位神人,三人战作一团,险些拆了在下的城寨。之后这位神人离去,那女神人命我寻找一名白发女子,而后来的神人则令在下寻找这柄陨星剑。”他说着掏出一张草纸,其上所绘剑形与嬴无疾手中之剑颇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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