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重复上演。
一切都在重复开始。
一切都在重复结束。
如同车轮碾过无尽延伸的官道,留下相似的辙痕,奔向未知却仿佛早已注定的终点。宿命的齿轮在虚空中无声转动,将他再次抛入这迷局的开端。
车厢内死寂一片,只有车轮碾过官道的单调声响,却盖不住少年胸腔里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张天落……张天落……”
这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混乱的意识之上。那些汹涌而来的碎片画面——青牛老者、森严殿宇、无垠城墙、冰冷镣铐——带着强烈的真实感冲击着他,却又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不断扭曲的毛玻璃,难以清晰捕捉其关联与顺序。是前世?是梦境?还是无数个“他”在不同时空里留下的残响?
“我是谁?”这个最根本的问题,非但没有因名字的出现而解决,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旋涡。刺秦的张天落?放牧的张天落?修城的张天落?哪一个才是“此世”的开端?亦或,此世本就是那无尽轮回中的一个节点?
宿命的冰冷齿轮仿佛就在他耳边啮合转动,发出无声的轰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前世或他世的尘埃。
就在这心神剧震、意识飘摇之际,一股尖锐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刺穿了他的混乱!那并非源于记忆,而是来自当下,来自车窗外!
张天落猛地抬头,几乎是本能地,目光穿透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精准地捕捉到了来源——是于冬宁!
那个面容阴柔、气质邪魅的于统领,此刻正勒马立于他这辆马车侧前方不远。他并未看向张天落,而是微微侧着身,似乎在倾听手下汇报。然而,张天落清晰地看到,于冬宁那双狭长的眼睛,眼角的余光如同淬了冰的毒针,正牢牢地、毫不掩饰地钉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杀意!冰冷,粘稠,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猎物的皮肤。
张天落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不是因为恐惧本身,而是因为这杀意瞬间从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握住了身旁那柄古朴长剑冰冷的剑鞘。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镇定。剑身似乎在鞘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危机。
就在这时,车帘被“哗啦”一声猛地掀开!
“喂!闷葫芦!又在发什么呆?”赵静遥那清脆却带着几分蛮横的声音闯了进来,打破了车内死寂的紧张气氛。她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个水囊,似乎是想给他送水,但看到张天落苍白的脸和紧握剑鞘、指节发白的手,愣了一下。
张天落猛地回神,迅速松开剑柄,但眼中的惊悸与戒备还未来得及完全掩藏。
“你……你怎么了?”赵静遥狐疑地打量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车外,正好对上于冬宁恰好转过来的目光。
于冬宁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极其自然的、带着几分恭敬的笑意,微微颔首:“小姐。”那笑容如同精心画上去的面具,温顺无害,与他刚才那毒蛇般的眼神判若两人。
赵静遥撇撇嘴,显然对于冬宁也不甚在意,注意力很快又转回张天落身上:“喂,问你话呢!脸色这么白,腿又疼了?要不要喝水?”她晃了晃手里的水囊。
“没…没事。”张天落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哼,好心没好报!”赵静遥把水囊往他身边一丢,“爱喝不喝!”说完,她似乎也觉得车内气氛有些压抑古怪,又瞥了张天落一眼,嘀咕了一句“怪人”,便放下车帘转身走了。
车帘落下的瞬间,张天落清晰地看到,于冬宁脸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覆上那层冰冷的阴鸷,目光再次如同跗骨之蛆般锁定了车厢。他甚至看到于冬宁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轻轻摩挲着,那动作带着一种狩猎前的耐心和残忍的期待。
队伍重新启程。车轮滚动,但张天落知道,致命的危险并未随着移动而消散,反而如同这荒野的暮色,越来越浓重地包裹上来。于冬宁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始终缠绕着这辆马车。他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只要柳轻絮或陆云府稍有不察,那把腰刀就会毫不犹豫地出鞘,斩向自己的脖颈。
他不能坐以待毙!腿伤未愈,行动不便,强敌环伺,孤立无援……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再次握紧了剑鞘,那冰冷的触感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支点。
“张天落……”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翻腾。刺秦的绝望与决绝,修长城的麻木与坚韧……那些属于“过去”的、模糊的意志碎片,似乎在此刻生死危机的逼迫下,隐隐有了一丝凝聚的迹象。一股源自灵魂深处、历经磨难的、不愿就此消亡的韧劲,微弱却顽强地从混乱中升起。
他必须活下去!无论他是谁,无论这轮回有多荒谬,他必须找到答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